無處寫憂懷41：東南亞，與狼共舞
那真是一場別開生面的退伍宴，因為剛退伍，時間真多到可以任意揮霍，於是就喝了三天兩夜，也幸好千金大小姐的酒錢資本也相當雄厚。臨別時，妹妹叮囑我專心唸書，就像是，老哥當兵一樣大殺四方！我笑說孤軍奮戰還能大殺四方嗎？那不是天方夜譚嗎？我手中又沒有兵！離開她家時，她說依約定老哥要寫家書給妹妹，報告一下，一月一封就好！我家佣人會傳真給我的，反正呢，那又不是情書，你也不可能寫情書給妹妹呀，就這樣，打勾勾！對了，上學期的學費已經繳了，你自個兒負擔下學期的就好，兩個小妮子幫你繳的，信使負責幫你報名，葉莉與妹妹我負責上學期學費，支援你，你不接受的話我就翻臉！
時間很快地來到補習班第一天開課日，1990年十月二十二日。我已經兩年沒在一大清早六點多，在基隆公路局坐車上學了，有點生疏。在我排隊時，有位女孩迎面而來就站在我身後，我們搭同一班中興號往台北車站！一下車她就走在我身後，居然走同一條路，還進同一家補習班，同一間教室，居然是我補習班同學，實在是好詭異(見金陵回憶錄)！
已經兩年沒碰書本的我，確實像葉莉在當年送我入伍時說的。那時她說要我答應她兩年都不許碰考試的書本，那樣我才會有企圖心！但我現在發現，企圖心是有的，可是腦袋卻空空，八個月要唸完高中三年的書，時間上有點趕！那不是趕鴨子上架，得急行軍嗎？補習第一周，班導師把我喚去問：這位同學，你的第一周成績有點詭異，你怎麼會數學考一百，英文卻只考29分呢？那也太誇張了！
我笑說，我已兩年沒唸書了，那英文試題的每個單字我都認識，但合起來就不太懂了，我都不知現在都考那些題型？導師笑問：那樣說也很合理，可是數學為什麼可以考一百？只有你考滿分！不是兩年沒唸書了嗎？那又是為什麼？
我感慨地問：現在數學都考那麼簡單嗎？因為以前我唸過自然組數學，所以現在這個社會組顯得很簡單，老師在課堂上教，我一邊複習就一邊演算題目，速度還可以，在老師解題完畢前我也算好了！但是，英文倒是創下奇恥大辱的最低分！我對那些題型，完全陌生！導師安慰我，幸好現在只是十月底，你還有時間救那科！我把這兩年的大學聯考給你看看，你就知道現在都考哪些題型了！那你高中是唸哪裡呢？ 我靦腆地說道，我不好意思說。
在與導師對話後，我跑到附近書局，把英文各種題型的書全買了，也決定留下來晚自習，好好地Ｋ那些書！那晚回家的夜車上，閉目養神時，我心裡自語著，英文小老師，我英文考那麼爛怎麼辦？快說話話！回到家當晚深夜一點半，母親準時地依她的習慣喚我早點睡，早上五點半還要起床呢，睡那麼點哪夠！卻在夢裡，清晰夢到黃昏英文小老師在夢裡笑話我道：數學小老師加油，我會幫你加油的，當你的啦啦隊！
一個月後，我在十一月底終於寫信給妹妹大略寫道：想不到兩年沒唸書，英文退步那麼多，那真不是聽英文歌可以替代的，畢竟聽歌與考試有很大的差距！我第一週英文只考29分，後來終於慢慢往上爬，29，36，45，54，現在爬到63了！不過，還是與我理想的分數有差距！但我在這陣子養成在補習班晚自習的習慣，每天都在唸英文，每晚從六點半看到晚上九點半。回到家還要聽英文廣播，每天都是一點半睡到五點半，比當兵跑五千還要操！現在當考生，起初挺陌生，但已習慣那樣的作息！能唸書的時間其實也不是很多，想不到英文成為最大的洞！我預計花三個月，在明年一月底把那個洞給補起來，不然問題就大了！
在固定的生活步調裡前行，每晚固定母親一點半叮嚀早點睡的聲音，每天早上與補習班同班陌生同學的中興號，但我從未與她交談過，連芳名也不知。還有，每晚回家的夜班車的車上閉目冥思！冥思裡自語：黃昏姑娘，夕陽先生還可像以往當年那樣光彩奪目嗎？
潘越雲 《幾度夕陽紅》1986
https://youtu.be/b5_ZRgJFZVc?si=IREiykaLRKE51avu
隨著十二月的逼近，南陽街口的大亞百貨的櫥窗佈置，總能提醒耶誕已近。旁邊還開了一家新光百貨站前店，就更熱鬧了！整個南陽街呈現出耶誕歲末的氣氛，那是耶誕卡紛飛的時候，大亞百貨後面的光南唱片行，也是整天播放著熱鬧的歌曲。每一路過，都可感受歲末氛圍迎面逼來。
1990年12月30日星期日，接到酒小妹的來電，她告知我已返台陪父親元旦跨年，她放假回來提前過年！我詢問她，不是十月才剛回去，十二月底又跑回來，究竟有沒有在讀書呀？她稱當然有囉，老哥你沒唸過大學，你不知道由你玩四年嗎？我大笑道，那句話對我無效，我若唸大學我其實只想唸法律或是會計！因為我要拿證照！那妹你說說，我那樣還能由你玩四年嗎？
妹笑稱：你說的是真的嗎？若是那兩個科系，確實是混不得的！老哥，你明晚31日年底有空嗎？你妹我是回來探望爸爸，也是回來勞軍的，看看你在補習班書念得如何？你寫信跟我說，你英文第一周大受挫，居然只考29分，妹那時看到信時都笑出來了呢，你說你一個建中人，英文怎麼那麼差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怎不是考27分呢，因為之後每周你一周進步九分，好神奇呢！你看看呀，之後是36，45，54，63，72分，都是九的倍數呢，你果然是妹妹的高粱哥哥，其實你的底子都還在的！你再那麼進步上去，考個八十幾分就沒問題！對了，明晚妹妹陪你跨年，如何？往年跨年妹妹都陪你對酌的。
我說明晚31日答應幫三姊的店，頂晚上六點到十一點的晚班，就五個小時，他店裡缺人手。就在基隆路上，凱悅飯店側門對面！我母親在退伍那日就對所有姐姐說過，你們要讓弟弟專心唸書考試，這一年不許有人找他幫忙。但我想只是去頂個五個小時晚班，就答應她了！妹笑說，那裏離我家不遠耶，妹去接老哥下班，去喝一杯！我笑問：一杯夠嗎？自從妳離開我視線外，我就滴酒不沾耶！一門心思都在與英文奮戰呢！妹大笑：那麼乖呀，那今晚老妹犒賞犒賞你！
下班時我站在店門口，只見小妹她家司機的車開來，她搖下車窗喊道，老哥上車！車子在公館停了下來。我笑問：小妹，好久不見，我們是要來逛公館夜市嗎？這地方我沒來過，我只有白天去過宇宙城那家唱片行！妹甜笑說：妹妹帶你來認識公館，你以後考上台大，這地方你每天都得來，妹先帶你來認識一下！對了，今晚呢，先帶你來認識一家戲院，叫東南亞戲院，就在宇宙城對面！等會咱們兄妹倆看兩個人的午夜場跨年，那部電影叫與狼共舞！
我要求那要分開坐，看電影才能很專心！妹笑說，只有老哥才會提出這樣詭異的要求，那好吧，小姐兩張一個人的位子！賣票小姐聽到都笑出來，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要求，一個人的座位很好安排呀，那就不要讓你們離得太遠！妹笑說，等會看完哥哥要在酒中交作業，讀後感！不對，是觀後感才對！
待看完那部三個多小時電影後，之前車水馬龍燈火輝煌的街市，已然冷清。與妹在戲院門口見，我對妹妹說：新年快樂！妹甜笑道：祝老哥新的一年心想事成！給，與狼共舞原版英文原著小說，送哥哥的新年禮物！但你得考完聯考之後，才許讀喔！妹知道你已經與英文火拼好幾個月了！這世上最乖的哥哥，就是高粱哥了！那現在都已半夜三點多了，咱們可以回家喝酒了，你好幾年跨年都是在我家視聽室與我對酌的呢！
回到久違的視聽室裡，我說那部電影的劇情與電影配樂令人印象深刻。妹笑說，等等，等妹妹上酒，老哥再說！我笑說，對喔，滿上！不然都不知要從哪裡開始說！我說：這部電影在明快風格與文學的優雅步調間取得絕妙的平衡，即使時代背景設定在動盪不安的內戰時期，但本片中並沒有太多戰爭、動作場景，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西部草原、群起狂奔的美國野牛、還有寧靜的冬雪，大自然壯觀的景色反而成了本片之中最撼動人心的大場面，劇情其實是直指人心最無邪的領域，很有邏輯性。整體而言，是一部感人的，與自然共舞的原野之歌，無論是劇情畫面，與整體音樂布局，都呈現出一種曠野的純粹，那樣會使我想起軍旅生活與童年生活，妹妹壞壞！是世上最壞的好妹妹！
妹問：那電影配樂，音樂呢，有沒有很棒呢？妹現在就放那配樂給你聽！那部片上個月在美國就上映了！妹現在當老哥的DJ！
Dances with Wolves Soundtrack 1990
https://www.youtube.com/playlist?list=OLAK5uy_nvtmuy8QPRKxG2x4TPXmZhJvWiOHFOXgk
Dances With Wolves - Ultimate Soundtrack Suite
https://youtu.be/95b01hSM4G4?si=R8WpvNfNL0Z4Snq-
KKBOX：
https://www.kkbox.com/tw/tc/album/GrkpbdwZSVBLbH3rVT
影評：
https://youtu.be/w-n_LjVs4DY?si=UD6GgtOKJkVdpKQe
附註：
《與狼共舞》（英語：Dances with Wolves）為於1990年上映的美國電影，描述在1860年代美國南北戰爭末期，北軍中尉鄧巴與印地安蘇族的故事，電影的對白多使用蘇族語言拉科塔語，配以英語字幕，這在當時的美國電影圈很罕見。本片於1991年獲得七座奧斯卡金像獎，票房也大獲成功，象徵著西部片在好萊塢的復興。2007年，此片因為它「文化上、歷史上、美學上」的重要價值，被選為美國國家電影保護局典藏。本片在1991年橫掃各大影展競賽，光是在奧斯卡金像獎便獲得12項提名，並一舉拿下包括「最佳導演」、「最佳影片」、「最佳攝影」、「最佳劇本」等七項重量級大獎，凱文柯斯納在最佳導演的角逐更擊敗了馬丁史柯西斯（四海好傢伙Goodfellas）、法蘭西斯柯波拉（教父3）等重量級導演。凱文柯斯納更是以此片在金球獎與柏林影展中分別拿下「最佳導演」與「銀熊獎」。而本片的成就在西部片影史上更是有著重要的地位，是凱文柯斯那名符其實的「驚人的第一部」。
我：我看那劇中男主角書寫軍中日誌的習慣，使我想起我當兵生活。物質的貧窮，能摧毀你一生的尊嚴，而精神的貧窮，卻能耗盡你幾世的輪迴，人生沒有白走的路也沒有白讀的書，你觸碰的那些文字，會在不知不覺中，幫你認識這個世界，會悄悄地幫你擦去臉上的膚淺和無知，書便宜，但不意味著知識很廉價！雖然讀書不一定可以功成名就或錦繡前程，但他能夠讓你明理，無論是說話與做事，念書是最低門檻的高貴，雖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但卻是普通人，比較好走的路。這部電影與音樂令哥哥萬分感動，淚往心裡流。
妹：拍拍手，那老哥這幾陣子有乖乖念書，你妹我可沒吵你喔，我是回來勞軍的呢！
我問：妹妹可知，三知？不是淡水附近的三芝喔，是知道的知！
妹：我不知，願聞其詳！
我：所謂三知呢，首先是知足，這個大部分的人都知道這個詞，我心裡的知足。弘一法師說知足則安。我的理解是，人生欠我圓滿，我則欠人生一個知足。知總有行吧，前則為知後者為行，人生無法事事圓滿，但心靈卻可因知足而常樂，那就是心靈的超凡價值，真正的知足不是擁有的多，而是想要的少！第二個是知退，知退則順。行不去處，須知退一步之法，行若得去處，則讓字有三分之功，退中有讓的美學。人生的修行，懂得進退，才禁得起起伏！功成身退，天之道也，那就是張良和范蠡的美學！以止為得，以退為進，方為睿智！第三個是知樂，知樂則明。悲觀僅能創造平庸，惟樂觀方可造就卓越，那也正是東坡的也無風雨也無晴，以及泰戈爾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的樂觀美學。
妹：天呀，老哥，你這幾個月不是去閉門念書嗎？怎麼妹妹請你看了一部令你淚往心裡流的電影，你又說了和尚的話了！你莫不是發表酒僧感言，跟妹討酒喝吧？連蘇東坡，泰戈爾都出來了呀？
我：知我者，酒妹妹也，自你回去美國後，我是一滴酒也沒沾呀！趁著元旦，我記得往年的元旦，你似乎都有請我喝酒的嘛！剛剛那部電影，淚往心裡流，滋潤了我的心土。
妹：在我家老地方視聽室，咱兄妺提前新春團拜，妹妹請你聽新歌！我最喜歡跟哥對酌了，哥哥發酒瘋時，可文雅了，常常會說和尚的話，高粱居士會發表演說！妹唱一首新歌給你聽！
陳淑樺 滾滾紅塵 1990年11月
https://youtu.be/ug0YtPD2OHQ?si=x40oP-EANCjMhy37
洋瀾一翻唱版 2023
https://youtu.be/A6aUKK_GMss?si=fpQHIk7O6OJqHd5g
Solo 2024.03.01-02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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