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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0-23 09:15:11| 人氣255| 回應0 | 下一篇

威尼斯之死──從《古都》看朱天心「看不見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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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心的故土/異域書寫,以台北/京都兩個城市做對比,穿梭過往與現實之間,尾隨著標記出城市的第三者(台北/A;京都/女兒),「你」搜捕著漂浮在城市裡的線索,那從記憶裡游出細絲般的香味;正如托馬斯‧曼《威尼斯之死》裡迷戀美少年達秋的作家阿森巴赫:「你」凝神注視的不是城市展開的景觀,而是所愛「重要他人」以城市為背景,儲存在時空裡的種種影像。

──阿森巴赫已經不安於座,他像在抵抗或要逃走般筆直坐著,但是大笑聲、醫院飄來的怪味和美少年的種種,將他包圍在一個夢囈之中,這個夢囈牢牢地盤據他的腦海,控制他的感覺,使得他在極度的興奮中,只想往達秋那方向望去,要是達秋也以眼還眼地回報他時,他就趕快敬而遠之,躲開他的視線──

現時的「你」在京都等待著A。「你」的視線總是望向背後,抽取記憶一絲絲絮絮地將自己纏裹進過去的時空;「你」卻不時擔心A的出現會破壞你保存在時空膠囊裡鮮美如昔的她,一如著迷青春年少的阿森巴赫,仍不時提醒自己尤物必早夭;自始至終他未曾與美少年交談,甚至無法與少年對望。既耽溺卻又唯美,「你」始終只能軟弱耽美地尾隨於以他人為主體的記憶;因此當「你」抵達城市的時候,「欲望已經成為記憶」。

在《看不見的城市》裡,馬可波羅作為一個外邦人,他敘述著一座座詭奇複麗的城池,但是他的故事並非乖順地服貼於景觀之上,而是意圖以異域繁花般的種種殊相,收攏成一獻給「永恆隱喻之城」威尼斯的花束。同樣行腳於城市之中,「你」無法如馬可波羅般以冷靜清澈的視線觀看城市,「你」不時被過去的記憶擾動,不時被A或女兒的一顰一笑魘住,撒開步幅追著她們的幻影而去;在此,「我」的時間還是不受影響地穩定前進,「你」也因之不曾稍停漫步城市的腳步,但是「你」卻更像一個夢遊者,行走於現實卻恍恍以為猶在過去;於是《古都》敘述裡的城市景觀,都像重複曝光的底片,有著過去和現在重疊的兩個影像。

忽必烈質疑馬可波羅,「我」質疑「你」,欲考證敘述乃是提取自「確實」的記憶來源,而非建立於虛妄的夢囈之上;面對自身關於記憶的辨難,馬可波羅始終氣定神閒,以一種說書人的全知姿態四兩撥千斤;相較之下「你」便顯得方寸大亂,當「我」譏誚地問道,「難道,你的記憶都不算數……」。馬可波羅在城市與城市之間,冷靜地沿路留下記號,他深知自己的旅人身分,因此不曾被異域新奇的外殼淹沒,他始終記得有一條路,它通向故鄉威尼斯;故土因之凌駕於所有城市之上。「你」則是忽逢桃花林,便忘卻了路之遠近,「你」懵懂地尾隨A與女兒在城市裡走馬看花,「你」並非有意識地留下記號,「你」返鄉的記號只是隨機不經心撒落的麵包屑。像童話裡沿路撒麵包屑的孩子,「你」用以標示記憶的記號(福利麵包店、新公園……)有些被正在發育期飢餓的台北吞吃了,「你」於是找不到回到過去記憶的路徑。「你」且在京都找回一些殘存的麵包屑,因此「你」便絲毫不以為記憶被城市消化是理所當然,因此老靈魂益發怨毒地責怪起台北的「飢不擇食」。

「你」越來越慌亂地在兩個城市之間擺蕩,試圖撿回過去的記號。「你」一時在京都漫游,一時又回台北無頭蒼蠅式地亂闖,「你」往復於城市與城市之間,頻率越來越快。在京都時遙想台北,在台北卻又依賴著一張殖民地圖;「你」因之更像一個心猿意馬的戀人:

──秀男曾在四條大橋上見過不知是「千重子化身的苗子」,還是「苗子化身的千重子」,因此他想到四條大橋走走,於是就朝那邊走去。烈日當頭,十分炎熱,秀男憑依在橋欄杆上,閉上眼睛,想傾聽那幾乎聽不見的潺潺流水聲,而不是人潮或電車的轟轟作響──

一如川端康成《古都》游移在雙胞胎戀人(苗子、千重子)之間的秀男,「你」亦來回擺蕩在京都與台北兩個城市,若即若離,在一座城市的眼裡搜尋另一座音容笑貌,卻未專情其一,只是兩邊都戀戀難捨。但「你」知道你只能認同一個城市……最後,「你」回到了台北。

隱身在敘述之上的「我」後來便不出聲了。看似不置一詞,其實羼雜在敘述裡的些許歷史文本,引用了許多台灣的殖民者:西班牙人、荷蘭人、清廷派遣治臺的官吏等「外人」的敘述,不難看出「我」的消音,並非單純匿跡,而是早已預知了「你」的結局,於是便不願繼續看到最後,在幕落之前、提早離開了座位:

──這是哪裡?……,你放聲大哭。──

老靈魂所尋找的那座「永恆隱喻之城」,在此確實死了。


初稿Jun 16, 2003

台長: 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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