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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說：除卻奇幻的玫瑰色眼鏡，我們只剩下陰陰的老Gay甘道夫、禿頭穿著皮衣的愛隆王、龐克怪小子勒苟拉斯、鬆垮肌肉男亞拉岡、爆肥油滋滋亞玟公主…
不變的只剩下依然靈氣逼人的精靈女王、以及哈比人的身高…

若是不論那第一個小時「加料」的那些「大軍們」，或是我後頭急著跟售票小姐搭訕的「亞拉岡二號」，《魔戒首部曲》真是一部好看的電影。來自紐西蘭的特效小組，終於擺脫先前《接觸未來》的失敗（有多失敗？聽說只要不是在首輪戲院看，都看得出破綻…），做出有血有肉的特效，當魔戒終於在電影裡鑄成的那一刻起，世界分裂為二：會做電影特效的國家和不會做電影特效的國家…

往返於TW-95和TW-26之間，雖然我明明記得TW-95的勒苟拉斯有把射出去的箭撿回來回收使用、而TW-26沒有；但是，當然地，這不是我的終極關懷。

聽說當初托爾金創作《魔戒三部曲》的其中一個動機，是因為有感於英倫三島自從亞瑟王的傳說之後，就沒有所謂的「建國神話」（另一個動機是因為改考卷太無聊，所以在考卷空白處就畫起哈比人居住的夏爾屯…）；如今看來，這部發源於20世紀初的英倫三島新神話，在21世紀初，已經藉由新科技再還魂，為身為大英國協榮譽會員的紐西蘭，打造了一個新的國族神話，在這個建國神話裡，充滿紐西蘭似古非古的自然景致、全體人民齊心參與的驕傲、以及和當年的托爾金一樣，一位充滿才氣與眼光、更重要的是有強烈民族使命感的偉大創作者──導演彼德傑克森。

在漆黑的電影院裡、震天價響的音效、充滿透明質感的膠卷，千百人共同沈浸在如夢似幻的光影中，觀賞電影的過程，就像是將平日模模糊糊的集體潛意識解碼，清晰無誤地在眼前搬演，所有來龍去脈於是水落石出，夢境於是不再失落…

無怪乎，20世紀初的獨裁者們不約而同選擇電影作為灌輸霸權的工具；無怪乎，21世紀初的地球村人民，仍然使用電影作為共同溝通的窗口…而在世界上最缺乏建國神話的這個偏僻的角落，卻隱然形成一種聲浪，願意無條件放棄我們可能共同擁有的夢境、應該共同打造的神話？

曾經在TW-95當中，我漠視了一句重要的話，在TW-26中，我重新撿拾，發現這句話的意義，在文本內的這句話，與三個文本外（文學創作、電影創作以及觀看電影）的時空交錯激盪，讓身在台灣的我，低迴不已…

波羅莫死前，對亞拉岡說：「為了我們的人民…」

波羅莫原本該是個梟雄，一個失去美德、無法辨別善惡的莽夫，無論是和冰清玉潔、任重道遠的佛羅多、或是浪漫多情的亞拉岡、易感優雅的勒苟拉斯、以及忠心耿耿的山姆、粗壯實際的金靂、甚至是擁有深邃智慧的甘道夫任何一個相比，他都是護戒遠征隊中最不需要的角色，甚至是足以威脅團隊的危險人物，或根本只是個丑角，除了奪取魔戒，他似乎毫無動機、亦無必要踏上這趟旅程。

比起「拯救世界」相比，的確「懷抱家國」的格局小了點。

當我們將這個神話放在今日全球化的脈絡下看的時候，人們很自然、很容易地會讚許佛羅多的美德，儘管看到夏爾屯即將發生的異象及慘狀，還是不能阻止他的使命及魔戒的宿命；就像人們也很自然地談論《魔戒三部曲》當中對善與惡的辯證，也很容易地讚賞彼德傑克森改編鉅作的執著與努力，是如何使這部片子在全球各地都大放異彩。

而在此同時，我們也都很自然、很容易地忘記，這些人之所以能成就這件生命中的大事，他們的初心是什麼：托爾金想創造一個英倫三島自己的神話／佛羅多因為想拯救夏爾屯的鄉親而踏上旅程／彼德傑克森則時時以紐西蘭電影工業為念，並且以這部作品代表紐西蘭人民向全世界證明一切…

這樣的用心，被集中放在波羅莫的這個角色、這句話裡，提醒我們不要忘記那座白色的巨塔、不要忘記自己所從出的故鄉、不要忘記所為何來。

走出戲院，走出別人的集體潛意識，回到這個號稱「國際化」的都市，我卻找不到那座白色巨塔，也不知自己所為何來。我是一個失去夢境的人，生活在一個沒有集體潛意識的時空。

在TW-95、和TW-26、以及TW-95和TW-26同時成立的空間當中穿梭，波羅莫的那句話，是我得到的唯一啟示，在這個「全球化」、「國際化」沸沸湯湯的島嶼上，我雖然還沒找到目標，卻終於理出方向。

即使在未來的神話裡，我將會成為波羅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