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憲法政治：總統選舉的渦力效應及其信心危機的衝擊

陳誠　大學助理教授/曾任國家文官

　　近日，王永慶、李遠哲及林懷民等三位社會賢達所發表「我們對總統大選的沉重表白」一文可說就是中間選民的吶喊。基本上，中間選民真的很希望今年的總統大選，可以多一些理性的政策辯論，而少一些無謂的、非理性的負面選戰策略之考量。惟何以在此選舉期間，藍綠陣營的所作所為，卻總是與中間選民的期待相反呢？

　　因為，衡諸於客觀的環境，台灣在總統大選投票日結束之前，已經進入所謂的選舉漩渦期。而既然選舉就像是個漩渦般，那麼它不僅將牽連朝野政黨、政治精英的佈局與動向，更將不斷攪拌、持續席捲各項公共政策議題於該漩渦之中，諸如國家定位、公民投票、黨產爭議、經濟發展、教育改革、福利政策等問題，而形成權力競逐的渦力效應；在此期間，若再加上媒體的過度渲染、添油加醋，那麼上述選舉議題的冷飯熱炒、原湯重煮，自然就是沸沸揚揚，不僅五花八門，令人目不暇給，也將讓人覺得有點反胃。

　　當然，朝野政黨操弄選舉議題面對選舉的渦力效應時，仍將涉及權力的三個面向之運作，一為制定政策的力量，二是主導議程設定的力量，三則是思想控制的影響力。尤其是，議程設定的力量以及偏差動員的運用，正是他們以為擷取選票的不二法門。

　　就此而言，或許我們可以這麼說，儘管綠軍的民進黨比較懂得如何選舉，因為他們已把選戰主軸放置在權力的第二個面向，拼命從事議題設定的工作，如主打一邊一國論、提倡防禦性公投、重炒興弊案、再論國民黨黨產爭議，以及撻伐連戰家族財產不當取得等問題，俾以降低其在權力第一個面向上弱勢的事實。畢竟，綠軍的民進黨在執政的三年多以來，還很難說已有重大的政策作為及具體的施政績效，尤其是在公共建設、經濟成長方面的表現，仍沈浮於差強人意的顧客滿意度之下限。

　　但令人訝異與不解的是，藍軍的國親兩黨作為新興民主國家的在野黨，本應積極搶奪議程設定的主導權，反過來扼阻執政黨的權力運作，好讓中間選民可以耳目一新；然而實際的結果是，身陷泥淖的藍軍已被綠軍的議題設定給牽制住了，他們也沒有向中間選票邁進，也就是說，他們也沒有提出比綠軍更為具體可行的政策牛肉，反而也是扁嫂炒股疑雲、阿扁致富傳奇的負面技倆。

　　從而，不論藍軍抑或綠軍的口水戰爭每天都還是不斷上演，更要命的民粹議題、非理性政策買票也糾葛其中，剪不斷、理還亂的結果，剛好就是作為中間選民的王永慶、李遠哲及林懷民看不下去的主因，因為中間選民根本感覺不到今年的總統大選比起以往有何進步之處。

　　是以，目前的警訊在於為何藍綠陣營、朝野政黨都不重視中間選民？也不再透過理性辯論誘發隱性選民的政治效能感？這個問題，其實很值得我們加以關注！背後的原因可能在於，透過目前的選舉民調以及歷次的選舉結果，藍綠雙方似乎都已假定中間選民、隱性選民所剩無幾之故。

　　正因為如此，目前藍綠雙方對今年勝選策略的暫定認知是：鞏固既有票源遠比開拓新票源來得重要！但這種重視固票，且不願意拓票而又違反中間選民定律的選舉策略，其實已隱涵著三個致命危機：

　　首先是台灣特殊結構（國家認同、族群爭議）的選舉渦力，在藍綠雙方猛打負面選戰策略並各自向統獨基本教義派低頭的結果，僅是為了鞏固既有票源，而不是在尋求族群融合，更不是在追求社會正義，如此將再度加劇國家認同、族群認同的治理危機，在此危機下，其實無論藍綠雙方由誰勝出，亦即扁呂連任也好，連宋當選也罷，政府施政的正當性、資源分配的合理性均將嚴重不足，甚或繼續扭曲變形而無可就藥！

　　其次，由於雙方過度重視議程設定的偏差動員，終將導致中間選民、隱性選民的政治效能感再度下降，或是政治厭惡感不斷上升，例如此次投票率就可能會因此陡降，但廢票率也會不斷攀升！質言之，投廢票的倡議團體、不投票的倡議聯盟刻正在社會各界隱然成形，而這種充滿怒吼卻聽不見的聲音剛好就是藍綠雙方在「政策重聽」下所忽視的「天聽自我民聽」。

　　最大的警訊則是，在治理危機升高以及政治效能下降、政治厭惡感攀升的過程中，人民的「信心危機」將因此蔓延開來！可是，信心危機的出現卻極可能是台灣的「主權評等」、「治理能力」面臨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屆時，就再也沒有所謂的「Yes, Taiwan」，而是「Good Bye, Taiwan」！（2004.01.16晚間再應中國時報電洽修正重刊，並發表於2004.01.17/中國時報時論廣場，該報標題為「渦力效應捲走中間選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