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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3-31 22:10:00| 人氣12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公園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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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天色暗了,晚餐已經熱騰騰的擺上桌,阿公卻不見人影,我早就餓了,急著想開飯,阿媽從我眼神看出我早已等不及,叨唸了幾句說:「老灰仔到現在還不回來,一定又跑去後山啦!妳去叫他回來吃飯!」

我急忙一路衝到後山去,在一整片臨時搭建的簡陋平房之間找尋阿公的身影,空地中央有一群人圍著火坐,邊喝著酒邊大聲交談,有的人正唱著歌,我發現我像是誤闖了一個部落的外來者,於是腳步慢了下來。一個中年男人抓著酒杯轉頭對我笑,用像唱歌般的腔調問我:「妹妹妳要找誰啊?」我說要找我阿公,他又笑了起來,重複喃喃的唸了好多次:「找你阿公啊!阿公!」我覺得他的尾音在向上飄,越飄越高,好像就要唱起歌了,這時他緩緩的用手指向前方不遠處一棟小屋子,我仔細一看,看到阿公坐在那門口的一個小板凳上,於是跑過去叫他回家吃飯,阿公一邊說好一邊還是慢吞吞的,好像不太想走的樣子,一個中年婦女在旁邊笑著說:「妳阿公吃烤肉吃飽了啦!」我發現他們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說話音調也都在飄,猜想大家都喝了點酒。

好不容易死拖活拖把阿公叫回家,一進門阿媽聞到我們身上被火薰過的味道,就破口大罵:「天黑還不知道回家吃飯,跑去跟番仔燒火,弄得全身味道!」阿公憨憨的笑著摸頭,然後我們終於可以開飯。


2.
後山的空地本來長滿雜草,堆了一些很大的水泥管,在長滿草的空地跟山之間有青潭溪隔開,唯一能通往對岸的路是一座很短的橋,但是不知為何橋的這頭高出了地面兩三公尺,其實這並不影響交通,因為靠山的那頭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廢棄的餐廳,本來似乎是賣野味的,除此之外對面看起來就只有山而已。我與堂哥跟著阿公去探險過幾次,我們利用梯子爬上橋去走到對岸,然而就只看到一堆原屬於餐廳的廢棄物,山有些陡,我們沒有繼續走下去。沒想到,有一天來了群人,把後山空地的雜草割乾淨,然後搬來一堆木頭跟鐵皮,在上頭蓋起了房子。房子蓋好後,他們拉起長長的電線跟水管,正式遷入,開始了他們小小的村落,晚上常常喝酒唱歌,生火烤肉。

班上綽號黑人的”那”說她有親戚住在後山,但是我去過”那”的家,她跟我一樣住在五層樓公寓裡,我想問她為什麼她的親戚不也住公寓,但是我沒有問出口。


3.
一天晚上附近來了好多警車,還有記者帶著攝影機跟照相機,我想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媽媽不准我去,她趕我回房間寫功課,叫我寫完就趕快睡覺去。幾天後,附近又來了像挖土機的東西,我知道後山一定又要變樣了。果真幾天後,翻開報紙就看到一張照片,上頭正是後山小村,一個脫光上身的老婦跟幾個女警在怪手旁拉扯,新聞標題寫到銀河洞還有強制驅離跟拆除等等。我跑去問媽媽發生了什麼事,她說有住在附近的人覺得後山的村落很吵,還有人抱怨說報紙常常不見,所以就報警處理,警察來了後說後山的那些房子是違建,那些人違法侵占公有地,要強制驅離然後拆除所有建築物。

不久後,那個小聚落的人都消失了,所有房子也都被拆得精光,只剩下滿地殘骸。我本來以為後山又要恢復無人管理的狀態,我跟堂哥又可以去玩捉迷藏或探險抓昆蟲,但是大人卻說後山被圍起來動工,要建成一個很大的河濱公園,我們暫時都不能接近。

公園建好以後,裡面有溜冰場、籃球場、羽毛球場、魚池、兒童遊樂場…等,大家都玩得很開心,我也漸漸忘記後山原本的模樣了。


4.十多年後,我來到公館附近新店溪畔的寶藏嚴,原本被規劃為中正297號公園預定地的違章聚落,因為台大建築與城鄉研究所的介入推動聚落保存,被變更為保存區,交由文化局接管,然而某部分臨水區依然沒逃過被拆遷的命運。我走在新建的公園跟就舊聚落房屋之間,突然回想起小時後後山的轉變,同樣是違建和公園的故事,最後的結局是否會不一樣。

台長: joa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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