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親戚稱呼分得比英文要仔細，祖父和外祖父，英文用同一個grandfather，翻譯時，除非上下文要特別照顧到，否則含糊一點也就多半譯成「祖父」就算了。這是我從事書籍翻譯時的心得。
但是隨著時代不同，我發現新的問題來了。有一次，所翻譯書籍的原作者是位變性人，而且還是知名遊記作家，之前是男性，結了婚，生了兒子。中年之後才去變性成為女人，但跟太太的婚姻好像法律上仍有效。現在七老八十，兒子也成家了。我因為翻譯過程中發現原書有些小錯誤，打長途電話到英國去給她，討論處理方式。
談完公事順便聊幾句，她很開心地告訴我：「前幾天我們家添了個小寶寶。」原來她兒子做爸爸了。我恭喜她，但是掛上電話之後才醒悟到另一個問題：小寶寶要稱她「奶奶」好？還是該稱她「爺爺」？就她現在身分，應該是奶奶，但是從系譜上來說，她是爺爺才對。
我個人對於同性戀、變性等等，並不存歧見，認為這是每個人的自由，而且應該受到尊重。但是，僅從語言角度上來看，現代人似乎很需要另外創出各種稱呼。同性戀可以合法結婚的話，應該怎麼稱兩個當事人？不能稱他們是「夫妻」吧？（此處僅以中文名稱為討論範圍）如果他們收養兒女，那麼，也不能稱他們為「父母」，倒是孩子或許可以都把兩個同時稱為「媽媽」或者「爸爸」。
其實想一想，各種稱呼就是一種腳色。傳統腳色劃分很分明，現在腳色劃分難清，也許，最簡單的就是學學洋人規矩，乾脆就稱呼名字（我見過兒女直稱父母名字的），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種情況或許也是一種「解放」：讓人從各種人際腳色扮演中解脫出來，回歸本位，自己的名字才是最真實的那個腳色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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