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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05 16:44:21| 人氣6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你和海洋和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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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喜歡海洋的味道。前幾天在逛生活工廠時,我看到海洋味道的線香,便毫不猶豫地買下它。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點燃它,就像你回到家迫不及待的點菸一樣。海洋的氣味,漸漸地迷漫在房間裡。我坐在房間,用力地吸著線香所散發出來的海洋味,宛如一個吸毒者。

小小的線香,很快就燒完了。

有次你在看見我在海邊拍下的空鏡畫面。當時,你看著畫面說:「怎麼只有海沒有人呢?怎麼只海浪聲沒有笑聲呢?」我轉頭看著你,你嘴角輕輕揚起,你說:「下次一起去海邊吧!我來拍妳和海洋。」我們堅信,往後你和我的日子,將會因為彼此,畫面不再單調。

幫傑克慶生時你戴的爆炸頭假髮,還躺在鞋櫃旁。戴著假髮的你,在大家眼前得意的晃來晃去,你覺得自己潛在的黑人基因,正因那頭假髮而爆發。你按下震耳欲聾的音樂,在鏡子前,驕傲地跳舞。我在一旁笑到無力,我拉著你的手,要你別再跳了。你卻告訴我,「等我考完鑑定考,也許我來去報名街舞大賽。搞不好我會是個他媽的天生舞者!」「你屁啦!不可能的…哈哈哈!」你是個超級自信的自戀鬼,這一點,你從不否認。

老實說,線香所燃燒出來的海洋氣味,我覺得很假,一點也不像。我想,你若是回來聞到了這股味道,你應該會說:「拜託妳,沒事不要亂燒東西好嗎?聞了會很想睡覺ㄟ!」雖然明知道味道不真實,我依舊點著線香。反正,很多事都是假的,我讓自己置身在營造的假象中,我不妨礙到其他人,我無罪。

假象的世界,一直存在我的周圍。你的菸和藍白色球鞋,是最好的證明。

你說,沒帶菸出門就像沒穿內褲一樣,會渾身不自在。還跟我說了一個故事。有次期末考,差兩公尺就到教室了,你卻突然被迎面而來的人撞上,東西散落一地,你很急忙的將東西撿起來。在撿東西時,上課鐘響了,你連想揍撞你的人的時間都沒有。東西撿完起身要走時,卻突然發現,剛剛出門時忘記把菸帶在身上。你二話不說,馬上調頭下樓買菸。我說:「考完試再去買菸,你是會死唷!」你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我說:「妳能想像妳沒穿內褲,坐在教室兩個鐘頭嗎?手還要不停地寫。拜託,那時妳一定會覺得,連老師看妳的眼神都會變得很猥褻!」歪理,你總有一堆我說不過你的歪理。

藍白色球鞋是你在網上競標許久才標到的。

那天下午我正在看陰陽師小說的第二部,我看得很入神,你在一旁很起勁地上網。風從窗戶吹來,很涼爽。當我滿腦子都是晴明似狐狸的笑臉時,你突然大叫一聲:「幹!終於讓我標到了吼!媽的,我想買很久了,YA-----」其實,當我知道你花了一萬三千七百二十八塊加上運費一百五十塊,買一雙你夢寐以求的球鞋時,我非常地想打你。不過想想我又不是你媽,沒資格教訓你。而且,看到你笑得那麼開心,我也以為這一切都值得了。因你的笑容,一切都會值得。

你抽的菸和心愛的藍白色球鞋,都還在。想到你離開我以後的模樣,也許是沒穿內褲又打著赤腳,還挺難過的。不過話說回來了,內褲和鞋,你都能再買的。不會有無可取代的情況發生,菸和藍白色球鞋,都不是你心中的神──喬丹。

第二十六天了。

氣溫在秋颱過後急速下降四度。我買了一張到福隆的平快車單程票。車窗外都是與海有關的景色。空氣中有一種接近海洋的氣味。車上除了我之外,其餘都是結伴同行的旅人。連穿著花襯衫叼著牙籤的老頭,旁邊都有一個看起來慈祥的老婆婆為伴。你說過:「在旅行時,沒有人會是落單的。就算是一個人旅行,也會有某種情緒陪伴著。所以一個人旅行並不孤單。」鬼話,這是到現在我仍不相信的鬼話。我認為一個人旅行,通常都是有某種任務的。例如:遺忘、追悼、拍照、放逐…之類的心靈任務。任務倘若成功,就會是一段如朝聖般的救贖之旅。這次我的任務是拍下海和自己。選擇福隆,是替你實現你承諾的約定。「兩個人的海,我一個人來」那首歌是這樣唱著的。

上午十一點二十四分,我看到福隆月台上賣便當的婦人。「福隆便當我一次可以吃兩個喔!」一個多月前,在看旅遊雜誌時,你是這麼說的。十分鐘後,我在福隆便當老店,一個人安靜吃著便當。隔壁桌五個準備衝浪的男生,和老闆聊著極悶的政治話題;外帶區,還有一對小情侶在喝著飲料。周圍的一切,都讓我的落單感加倍。

下午兩點整。太陽正大,但風卻有點涼意。我架好腳架,取好角度,上好妝。慢慢的走到鏡頭前,按下REC鍵。

背景是一片大海,還有在海邊玩耍的人們。我已經背好台詞,想要好好的對你說些話。我站在鏡頭前微笑著,為了舒緩緊張,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好了,準備好了,要說了囉!「我…我……」不行,CUT、CUT、CUT,重來再一次。我撥好頭髮,再次對著鏡頭微笑,「今天我…我…今天是2004年十月23號,我來到了…來到了福隆…我……」有些事就算有萬全的準備,到了緊要關頭卻還是出了差錯。就像我面對你的離去一樣。

我告訴自己再來一次,再試一次。我再一次看著鏡頭,努力笑著。「嗯…你好啊…這裡是福隆海水浴場…天氣很好喔…我……」我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傻傻地站在鏡頭前笑著。於是我轉身背對著鏡頭坐下,什麼都不做的看著海和人們。給自己三次機會後,終究還是放棄了。

回程上,我看著拍下的畫面。有海浪聲、人們嬉鬧聲、風聲和我的背影。我的髮被風吹得零亂,帽子也被吹到遠遠的前方。我倒帶又看了一次,心想著:我的任務算成功了吧!這次拍下的東西,不是只有海的空鏡,我也入鏡了。任務算達成了吧!

DV出現電力不足的閃爍警示。手中畫面在三秒後停格,停在我微笑的臉上。

是的。我能做的,僅僅只是微笑的看著你。看著你,直到…直到我記憶失焦為止。我不知道,我會看著你多久,也許下一站就是盡頭了。

下午四點十五分,太陽從雲層透出光來了。我抬頭看天空,眼睛卻被亮光刺的睜不開。但是,我依然感受到陽光中溫暖的味道。就像午睡的你一樣。

台長: h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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