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同學
繼世界盃各種詛咒南韓的文字在網路上流傳之後，
王文華新近發表的《五年級的悔恨》也開始被轉載，
我兩天就收到四封，不錯，表示這個社會終於從足球瘟中退燒，
開始把目光放回切身的事務上，證明我們還是有在向上提昇的。
（老朋友中如認為我所舉出的「證據」沒有證據能力，
可不備書狀、不經言詞辯論，
直接向本庭提起抗告，
本庭自會於裁定理由書中向您公開心證）。
在下最近Gossip是太多了一點。
原本只是為了掩飾酸味，
結果卻寫成這個樣子，越看越酸。嚴重嘍。
你說：
「不過別嘆氣，你雖然來不及在運動場上練體魄
但是永遠來得及愛上壞女孩」
應該是反過來才對。
我同意王文華的說法，
愛上壞女孩的成本太高，現在付不起。
鍛鍊體魄比較划算。
不過，兩者都比不上把可以賺錢的知識及技能學起來。
最後一樣，才是前兩者的本錢，
就像王文華說的，他霸佔了中產階級的位置，而且不會改變。
這是嚐過、知道滋味的人才會發出的宣言。
我比較不同意他的一點是，
他把女人想得太單純了。
任何女人都有壞女孩的成分，差別只是比例多寡而已。
他說，過兩年他結婚的對象，
「身旁只躺過小熊維尼，沒有躺過活生生的男人」。
這是過時的沙豬言論、莫名其妙的處女情結。
有這種女人（孩）存在嗎？
我看他得繼續打光棍、吃自助餐了。
不過，每回看王文華的文章，心中總有異樣的感覺。
彷彿時光又回到當學生時的某個下午，
在社團辦公室聽到有人悄悄說，
「那個歷史系轉外文系的王文華啊，昨天排戲的時候，居然拿頭去撞牆」，
（我不懂幹嘛要悄悄說？人家都住院去了，還聽得到嗎？）
對於這種僅次於周志偉、孫大千、葉仁楓等等等最近又跟誰誰誰走在一起的八卦消息，
大家當年就算不樂傳，也是樂聽的。
這證明「壹週刊」在台灣的江山基業穩固，千秋萬世，直到永遠。
呵呵，同樣是五年級，
王文華說的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吹牛，大家心裡有數，
記性好一點的老朋友，有時就會話中帶刺地說，
我不知道王文華建中唸五年啊，他文章中寫的那個事件，
明明就是「嘿嘿嘿」的楊照幹的，那時王文華不是還在唸國中嗎？
只是，又不是法庭作證，
真實度不必在意，大家聽了最多笑笑就好。
李敖曾經形容，人上了年紀，會有「張冠李戴」症候群。
這人說的「老子當年如何如何」，
一半以上，是把別人的豐功偉業據為己有。
李敖自稱專幹考證工作，要把這些人晚年的美好回憶，一一打回原形。
此語聽來令人不寒而慄。
他剝奪高齡人士出書自娛及貼補家用的權利，
製造了多少社會成本，害我們年輕人又得多負擔稅捐來支付老人年金，
如此刻薄者，實在不能加以鼓勵。
不過，像李敖如此殘忍、以修理老人家為樂，
兼以手法毒辣、力透紙背者，也是古今罕有，
現在好像沒人愛幹這種無聊的勾當了。
管你是幾年級，誰沒困境呢？
王文華的悔恨，算是輕微的。
如同少年維特為他的短命戀情所發出的輕嘆，
就是在文藝的沃土裡，灑上幾粒象徵性的草籽。
四年級、五年級、六年級，
一樣過著凡人的生活。
荀子說：「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每個世代的心情，乍看好像差異很大，
仔細思量，其實也還是蠻類似的，
講穿了，也就只是七情六慾的追逐，虛榮與現實的輪流作用，
王文華這篇跟他過去的文章一樣「一以貫之」，
不外乎是消遣文字，
讀者消費完他輕鬆中帶點自憐的文字風格之後，
不必特別放在心上。日子還是要過的。
而且我們蠻確定的是，王文華過得比大部分的四、五、六年級都幸福。
所以，關心他的讀者不必為他擔心。
認真想想，
五年級現在才三十好幾、四十出頭，青春正盛，
急著把回憶拿出來販賣，也稍嫌不思長進。
甘迺迪、柯林頓當家時絕不是如此地暮氣沉沉、傷春悲秋。
曾經擔任四位美國總統幕僚的知名專欄作家大衛葛根，
最近出了本新書Eyewitness to Power，內容固然不缺勁爆內幕，
但是這書的價值還是在於，他豐富的閱歷所提供的寶貴經驗。
再拿曾經幫柯林頓打贏連任之戰的Dick Morris為例，
他雖然曾是柯林頓的心腹，後來因為召妓及行為不檢而離開白宮，
事後他寫的回憶錄，還是很有參考價值。
他寫的第一本《選戰大謀略》，
當年蕭萬長叮囑幕僚人手一本，
當今聖上陳總統的競選團隊也奉若聖經。
陳總統選舉時有一陣子的招牌動作：以雙手做「御飯糰」狀，
那個新三角關係、新中間路線的詮釋，
即來自該書（中譯本 ）的第108頁。
陳總部發表之後，就被另一個刻薄的傢伙唐湘龍在談話節目中抓包，
唐湘龍唯恐掀得不夠徹底，還在晚報的專欄中再寫一次，
意圖在人家的棺材蓋上再釘一根釘子。犯意至為明顯。
但是，被說破是一回事，書中提到的策略確實有用，
陳總統照表操課，就給他選上啦。結論還是泛藍軍低能。
哦，扯遠了，Dick Morris的回憶錄雖然很功能取向，也是實戰的經驗談，
但還是遭到評論界、公關界的嚴厲批評。遭遇與Gergen不可同日而語。
究其原因，
除了他書中明顯的自我膨脹，到了連柯林頓都拒絕為他背書之外，
最主要的，他還在這一行混，他還年輕，在白宮不到兩年，
卻寫了這麼多，旋轉門條款、專業倫理上都有可議之處。
這兩年中間他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是以客卿的身份，當藏鏡人來參贊軍機。
他給自己取的代號是「查理」，這個查理，不是指越共（柯林頓沒打過越戰），
而是源自影集「霹靂嬌娃」。Morris的自命瀟灑令人昏倒吧。
大家要習慣老美愛搞這個調調，
當年華盛頓郵報為揭發水門事件的消息來源，
取了一個比「開膛手傑克」還要神秘的代號：「深喉嚨」。
這可是當年美國出名的鹹溼片，小孩鐵定聽不懂（是嗎？）
表示水門案是一個純粹的「成人案件」。
我國小時就聽過此片的名聲，還有早熟的同學已經看過數回，
（也許王文華那天會把此人此事寫進文章裡。）
能轟動到台灣來，真可謂色情片中的經典之作。
（可惜，我在新聞局期間，居然沒有在市面上抓到該片的錄影帶，
顯然這一行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競爭激烈啊。
我們抓到飯島愛主演的片子，不用看也知道這是陳年庫存，
該被列為「重要文化財」，送電影圖書館存放）
哦，又扯遠了，年紀大就是這樣。
Morris會被批評的原因，除了他鋒芒太露，
主要還是因為他並不資深，又如此大嘴巴、愛吹牛，
結果真才實料反而看不到了。
九十年代末期，他趕搭e-commerce的便車，
聲稱可以在網路上塑造另一種民主形態，取代現在的政治體制，
現在這個論調也隨著nasdoq指數屢創新低而趨於保守。
歸根結底，年輕人不應該老是談一些自己過去如何如何。不好，不好。
他豐富、燦爛、敗德、邪惡、深沉、複雜的人生才正要開始呢。
不過，無恥的傢伙，各世代都是不缺的，
某報主流媒體之某撰述委員就是一例。
明明是在政黨輪替的夾縫中扮演清客幫閒的角色，
（從小就跟我一樣是騎牆分子）
杜撰過去杜撰得虎虎生風、有模有樣，
還不損自己的清高形象，豈一個「敢」字得以形容，
功力已經進入「有勇有謀」的層次。
這種人不進產業界去搞行銷，真是延誤台灣經濟成長的罪人。
對照之下，王文華除了具有前述妄想症的初期症狀外，
既沒殺人越貨，也沒強姦民女，
也不曾向政府獻媚求官、賣友求榮
（只是把朋友的遭遇當成自己的，把王文華變成多人集合名詞）
還算是有格調的。
在聲明不要把他當五年級的代表之餘，
好像也沒有再窮追猛打的必要。
不過，還是忍不住再加上一段，鐵定最後一段。
英國小說家狄更斯、法國小說家巴爾札克，
都善於創造小說中的人物，他們有很多的分身，
本尊的遭遇、本尊的心情、本尊的觀察，本尊慷慨大方地贈與分身。
現在的文學趨勢似乎是倒過來的，
由分身把遭遇回饋給本尊，謙虛地由本尊來代他發言，
我們果然是一個重視集體記憶的團結民族，呵呵！
根據我的騎牆惡習，
五年級有人受歡迎至此，我還是感到與有榮焉。
評論太多，您家晚餐吃水餃、煮酸辣湯就不用放醋了。呵呵。
我可不想在青春還未完全逝去之前，就染上全套的老人病。
近來美股瀉肚子，才是clear and present danger呢，哈哈。
又，最近上網發表長篇大論的次數太多，讓朋友們擔心，
我到底有沒有在準備考試。哦，這只是我的周期到了，
我保證，只再寫一篇就好。
下一篇是談一部電影及19世紀上半葉的美國，
純抒情，不考證。
（圖片說明：諷刺Dick Morris的漫畫）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