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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4-18 00:42:17| 人氣6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短篇輯 茂林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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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仰望著同樣的天空,心裡所想的卻不盡相同。」

聽著Enrique的Para Qué La Vida,雙手緊握著方向盤,高速公路上頭那綠色標誌正指引著我漫無目的的目的地。「高雄 茂林」我在心中輕聲默念著。

車子下了交流道,在路旁的一家萊爾富前停下,進去買了包煙,我蹲在萊爾富門口前點了一根,方向燈還在沒力地閃爍著。

「搞什麼...」我打開車門,關上方向燈。前座上有張泛黃的台灣地圖,上頭滿滿的紅色圈圈,一個個地名被哀怨地烙印。我笑了笑,抽了口煙,把地圖放回座位上。

萊爾富對面另一頭有攤賣紅嫩欲滴的西瓜伯,我把車子倒了個彎駛向攤子前,阿伯給了我去茂林的正確路線,我則是給了他西瓜錢。

車子繼續開著,裡頭冷氣的勁涼與外頭艷陽的酷熱正好成反比,走在街上的人們個個汗流浹背:有人拿著太陽帽掩住小臉,有人取出預備好的蒲扇搖頭晃腦沒命的扇著,有人手中一杯休閒小站就算假牙掉了也要猛力的吸。天堂與地獄只隔了一道門,好酷。

不知不覺遠離了市區,週遭的景色已從鋼骨鐵架轉變為茅房瓦舍,三輪車從視線中被拋至腦後,我把車窗搖了下來,帶有甘蔗甜味的風跑進車內,甜蜜了心崁。由柏油路轉變成為泥土路,巔的令人兩眼發昏,凹凸不平中夾雜著幾天前的雨水;混著黃土,車子底盤被硬烤上泥漆,髒兮兮。

檳榔樹緊連著香蕉樹,眼前映入一望無際,空蕩蕩的黃土路上,找不到一台車;有的只是沿路擺攤,車旁架了支四色大陽傘的水果車。兩三個穿著白色汗衫、米色短褲,背後寫著「承天宮」的阿伯們蹲在陽傘下啃著鮮黃多汁的小玉西瓜,靠在大風扇前努力啃著。

愈靠近茂林,風景愈變的不同。原本稀稀疏疏的檳榔香蕉被粗枝大葉的闊葉林所取代。房舍漸漸減少,沿途盡是用白柵欄粗圍、鐵皮屋粗搭的土雞城,心想就快到達目的地了。

我在闊葉林前拐了個彎,繼續開了十多分鐘,最後在一座杉黃小木屋前的空砂地停了車。老闆正滿頭大汗的灑著飼料為那些飢不擇食的雞群,無暇注意賓客的到來,我也沒打聲招呼,遂自將車後的旅行袋提了出來,還有一台小型收音機、一包杯麵、瓦斯爐和鍋子,我一股腦地塞進背袋裡,往前方的竹林走去。

孟宗竹參天而齊,綠意盎然,裡頭充斥著陣陣蟬戲。在我前方不遠處有一道入口─說穿了也只是個羊腸小徑,大概僅能容身一人通過,地上的路也只是隨意用幾塊長木板胡搭一氣罷了,真教人心酸。

小心翼翼的步步踏實,木板底下溢出潺潺水澈。剛開始只有細狹一長,越走進竹林深處水聲越大,溪寬越廣,到後來竟變成了透明見底的涓涓泠水。我把涼鞋拖了,雙腳踏入水中,冰涼沁骨,好不舒服;大小不一的鵝卵石刺痛了我的神經,好不舒服。

在竹林中來回穿梭約莫二十分鐘,上頭的陽光豁然開朗,原來我已走出了竹林。前方佇立著一大片象牙白大理石壁,中間有座簡陋的天然階梯,梯旁纏綿著絲絹般柔滑的鳳褂,水花濺飛,譜奏成一曲曲輕快藍調。這條天塹比剛才難行,滑溜溜,有些角落還佈滿了不安分的生苔,彷彿正努力地推我滾下去兼高高在上的嘲諷,我不服氣地重重踩了他們,或許他們在暗地辱罵我也說不定。

走了不久,在一處平坦─應該像個大澡堂的深藍水池發現了冷泉。冷泉邊坐了兩位老伯,坦蕩蕩的坐在水池旁相視談天。他們瞧見我,問我也來泡冷泉啊?我搖頭說:這還不是我的目的地,於是向他們道了別,繼續踏上旅途。

那水池靛藍的令我吃驚,克里特島的愛情海藍─那種可以洗滌人心的顏色噢,就這樣寂靜地隱沒入眼簾,替我卸下塵世間惱人的紛擾,換上了如浪花無止盡地拍打著沙的層層感動。可能過了很久,海浪聲依舊能縈繞在心頭吧。

往上繞轉了三四圈,接著是向下沉淪的超級大斜坡,一路通往下方的茂密樹林。真的很陡呢,只要踩錯一小步就會摔個粉身碎骨─懂我的意思吧?但有些事就是要賭下決心去做,不是嗎?

好不容易連滾帶爬進到森林之中,碩大的樹葉隨著微風沙啦沙啦的不停磨蹭,枝頭搖曳著幾隻畫眉,對著熟悉的陌生人高聲諦啼;偶爾幾道迷路的陽光穿透林蔭的屏障,灑落了一地黃榭。我像個獨自探索真理的牧羊人,獨自徜徉在迷惘中。

走在失落時間的縫隙中,感受不到時間的存在。

樹林的小徑是條向上延伸的斜坡,不過多了條麻繩保護過往的旅人:一側是塗滿了大塊大塊碧綠的山壁;另一側是萬丈不見谷深的懸崖,崖上插了不少株茱萸、芒草,很讓人佩服的堅強意志力喲,在那上頭展現生命跡象相當不容易哪。

這也難怪這裡會有條「人造物品」,因為危險嘛,人都怕死亡,所以才不顧一切地想活下去;就算忤逆了大自然也無所謂啊。

腳持續性的機械擺動,擺動、擺動。不知過了多久,兩邊的密林峭岩逐漸褪去,夏綠變的稀疏,終點到了。

兩峰顯眼的石柱如守護神般告知旅人們這聖地不可侵犯的莊嚴,光禿禿的顏面更助長了雄偉的氣勢。我沒理會他們熱心的警告,往中間的入口走了去。兩岩夾了條垂直向上的狹長迴廊;雖然現在不是為鬼斧神工喝采之時。我氣喘呼呼的攀爬幾步之後,赫然發覺─

我來到人間仙境了。

入口的右邊是一片漆黑亮眼的,許多大石塊靜躺在那,有平的、斜的、尖的、長滿疙瘩的、披著棕蘚的,各式各樣的石頭欸。我把身上所有物品都讓石頭們奮力扛起,接著環顧一下四周。

石區的左邊有個超超超大水池─比在山腳看到的克里特島還大個至少兩倍之多─我是這麼叫他的。而且好像深不見底,為了證明我的理論無誤,我試著對水池─不,稱他為湖泊算了,用顆不起眼的小石子往水池正中央扔去;結果出乎意料地,小石子只在水面上畫幾道同心圓後便消聲匿跡,像耀眼的流星瞬間劃破寂寥無聲的黑夜後化為沉靜的火焰消失在浩瀚的宇宙中。我倒吸了一口氣,心想這湖水之深不知道能不能養一兩隻尼斯湖水怪。

湖前有塊鷹嘴般的峭岩,溪水緩緩宣洩而下,偶爾幾道迷路的彩虹替水翩翩伴起華爾滋,耳畔彷彿響起輕柔薩克斯風,搞的我也不禁手舞足蹈起來。

兩旁林綠,天空水藍,朵朵白雲像綿羊被風趕著跑,風道歉似的在我耳旁呢喃。這種種交織成連波斯地毯也難以媲美的藝術品,周圍寥寂無聲,只穿插著細水、鳥鳴、風吹葉。世界的任何噪動都抵不住這一時的安寧,我的心也因此沉靜。

脫光了身子─連內衣褲也扒個一絲不掛,我手腳並用地爬上瀑布,深呼吸,往下跳。這崖說高也不高,說低也不低。下衝的勁道攪的我頭昏眼花,卻有一種說不出口的快感。我在湖裡游了好幾十圈,享受著被水包圍的感覺。有人說羊水是人類從水裡演化成陸地生物的重要證據,我現在也這麼認為,水帶給我的觸感,讓我神經冰涼,內心溫暖。

游累了,上岸打開背袋,把瓦斯爐、鍋子取出,鍋子加滿了水,煮開,把泡麵倒進去。把收音機打開電源,轉到ICRT,正在撥放的歌曲是Celine Dion的At Last,很有味道的一首歌,我喜歡。把浴巾披開在平坦的石頭上,躺了下來,陽光淡淡的在我身上暈開、擴散,從我身旁的石頭,到瀑布,到湖面,全都染印上了比橘子皮更亮的橙黃,好美,真的好美;我微渺的身軀融入了這道藝術品中,但我不是主角,沒有誰是主角。所有不起眼的小事物在這裡頭混雜在一起,自然變成一幅畫家都展現不出意境的畫,沒有主角。

我沉醉在良辰美景中,忘記了泡麵的存在;等到聞到焦味我才急忙起身,撈起一糊黏黏軟軟濕濕的麵團,下面已經發黑。我把麵和水倒掉,準備打算重新煮一鍋。

手伸進背袋想拿泡麵,突然摸到了紙的觸感,伸出來,手心多了張地圖:是我放在前座的地圖,還夾了一隻紅筆。

為這傢伙的現身感到納悶,思索了十分鐘左右,想想還是顧肚子要緊,先把麵丟下鍋中。

提提地圖的由來。

以前我還在大學時,參加了登山社,和我同年級有名女生是登山高手,台灣的大霸尖山、玉山、北大武、奇萊山等都已成了她的腳下囚。當時的我還是個懵懂無知的新手,常常請教他登山的注意事項與許多小技巧等等。登山社常常舉辦集體的登山營,我總是和她分到同一組,久而久之,我們就熟到自己去爬山,從四個人,三個人,遞減到只剩我和她。

我告白的地方是在有日出相陪的阿里山的雲海上,夠奇怪吧。

也許是氣氛使然,她答應了。我們就這樣交往起來,生活也和交往前無異,一逮到休假機會就努力往山上擠。大學三年我們就把台灣大大小小的山都爬完了,第四年就隨便遊了,從海邊、老街、古堡、牧場、遊樂園、百貨公司─哦,我們倒是沒進去過瞭望台,山上往下望的次數已經比一生中自慰的次數還要多了,多見多不怪。

她習慣帶張地圖,每到一個地方就用紅筆圈起來,她說這是征服每個地方的戰利品。






分手原因我已經記不清楚了,總之我們吵了一架,是一大架,搞得許多好朋友都來唱和,像媒婆一樣用盡各種懷柔手段進行雙方心理攻防戰。最後,他們也繳械了。他們嘆氣的佩服我們兩個的脾氣,就像在維蘇威火山熔漿中悠然游泳,還對著鏡頭擺出自由式的蟑螂一樣拗。

她來我家拿東西時,不見歡笑,不見愉悅,不見憤怒,不見憂傷,沒有表情,死人表情。我厭倦了這一切,早就將她的所有東西都打包好等著她來領取了。

她在門口坐下穿鞋子時,我把地圖遞了上去,問:「這也一起還給妳吧?」

她搖搖頭,輕聲道:「我不要了。你想怎麼處理都隨便你高興。」說完便轉身提著他所有東西,走了。

連我的靈魂也一起提走了。






之後的生活一切照常,我也會去旅行,地圖沒丟,一直放在我車子前座,我沒再提筆畫過圓圈,一次也沒有。

我捨不得─沒勇氣丟棄那份記憶─那份曾經屬於你我的記憶。

蟑螂還在游泳,世界還在運作。一切看似沒變化,卻少了些什麼─我不知道的─曾經擁有的東西。






回到現在,我正盤腿坐在石面上吃著香噴噴的麵,看著瀑布吃。

收音機有人搶了麥克風,是Blue的When Summer’s Gone。

歌曲撥完,麵也吃完了,撐撐肚皮,躺了下去,痴呆的看著天空,雲朵好像不滿我妨害風化讓他無地自容,對我比出一個淫穢的手勢─這是我個人解讀。

真想抽根Marlboro,來杯沁涼的Beaujolais,心情放鬆到一個極致,我想就連被葉教授開導也沒如此心明靈空過。

腦袋不知放空了多久,突然靈光一閃,跳了起來。心情豁然開朗,彷彿纏身多年的宿疾被醫好;壓的自己喘不過氣的惡靈退散一樣。

我拿起身旁的地圖,打開瓦斯爐,眼看著地圖一點一滴的焚燒,一點一滴的消逝。

地圖燒不久就化成一堆灰燼了,我用手推成一堆,握在手中,朝空中吹去,請風帶走。

帶走這早已不屬於我的夢。

我哈哈大笑,躍入水中,又游了幾圈。起身時,艷陽收起氣焰,害羞地沒入雲的遮掩中;但這還是藏不住他的耀眼,紅光如袖針穿透過雲的幾處小縫隙,撐開,幻化成無數道美麗的光。

我收拾東西,關起收音機,請Craig David閉起嘴巴。

經過這一天所有綜合事物的洗禮、鳳凰重生的我─

正準備面對新的一天。

我的影子隨著靠近夕陽漸漸變大,背影隨著靠近夕陽漸漸變小。

謝謝,再見。








這是第一次寫遊記,好難動筆,寫到快吐了。不過寫完總是特別爽,只是結局寫的很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結束,就這樣吧。喔耶。

台長: Ryuich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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