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夜遊 這世界是怎樣走過來的 一小時之前還只是九點鐘 再過一小時就是十一點了 就這麼 一小時又一小時 我們成長了成熟了 一小時又一小時 我們老朽了腐爛了 都可以編一個故事了 AS YOU LIKE IT by William Shakespeare

543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生命中有許多吉光片羽，無從名之，難以歸類，也不能構成什麼重要意義，但它們就是在我心中縈繞不去 ，如今我已近六十歲，這些東西在那裡太久了，變成像是我欠的，必須償還，於是我只有把它們拍出來。 我稱它們是，最好的時光。 最好，不是因為最好所以我們眷念不已，而是倒過來，是因為永遠失落了，我們只能用懷念召喚它們，所以才成為最好“---侯孝賢






某日寒流來襲的午後，獨自來到了二輪戲院，其實這裡不清場可以連看三片，只是另外兩部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巧的是，中午那餐煮得愉快、吃得悠閒，加上這場電影，那天或許就是我最近最好的時光吧。


繼上一部「咖啡時光」情節淡化到極點之後，侯孝賢導演這部「最好的時光」應該算是劇情清楚的，三段「戀愛夢」、「自由夢」、「青春夢」分別講述了1966的高雄、1911的大稻埕、2005的台北發生的三段男女情事，前面兩段各有其韻味，第三段不討喜，至少不討我的喜，很大的落差，怎麼侯導一拍起現代戲就有一種施展不開的感覺。


「戀愛夢」的顏色用的很飽和，撞球間裡的綠（球桌、需要一層一層推開闔上的木門）、旗津渡口的藍（下午海天一色的藍、黃昏連船上的人都藍成一片），都有一種懷舊的朦朧的美；張震和舒淇展示著一套套剪裁合宜、配色活潑，透露著青春氣息的衣裳，青澀卻又大膽的髮型，三首不中斷完整播放的英文老歌，總是時間點剛好又適切的幫了腔，代替對白傳達羞怯的情感。通訊不發達的年代，我們跟隨著張震從南往北，經過了一個又一個路標，尋找舒淇的蹤影，多虧了書信，這個過時的通訊工具，卻是最慎重（提筆者和展信者的慎重）、最具份量的（一封手書的信柬自然來的比一通電話一封電子郵件來的情深意重和值得收藏），見證了那個單純的年代單純的愛情。當張震把雨傘換到外面那一支手撐，再三猶豫終於害羞牽起舒淇的手，劈頭四「Rain and Tears」的歌聲在雨中飄起，觀眾都會覺得小雨來的真是時候，我猜經歷過屬於那個時代純情戀愛夢的人都會會心一笑，回想起自己的青春時光吧！（那應該是屬於我爸媽的年代吧～）


從劈頭四的歌聲過渡到南管的琴聲，點上油燈時間就到了1911的大稻埕（「悲情城市」的開場也有類似的點燈儀式），在報上執筆鼓吹新潮思想的革命青年和能唱曲吟詩的藝旦，淡出淡入的過場處理一如「海上花」，其他相似之處還有全內景給人的封閉與壓抑感。但在處理藝旦和男子的感情和妓院裡的人情世故似乎又比「海上花」來的著墨更深；男子在報上倡不納妾的觀念，卻為阿妹的終身有歸宿而幫忙出錢為其贖身，此時嬤嬤尋覓新的養女而央求藝旦多呆一些時日，聽著小女孩一字一句學唱新曲，藝旦不禁悲從中來，想當然，她向已有妻室的男子詢問自己終身該如何時，男人的沈默是她早預料的吧。最後身不由己的藝旦在收到男子的書信時垂淚撫摸著他的字跡，讓我心頭一緊，儘管前頭已經跟著她陣陣心酸了（藝旦邊唱邊掉淚、教導即將出嫁的阿妹和婆家相處之道、小養女學唱曲…）；我喜歡這個橋段，也能體會那份心情，我也喜歡每當藝旦在演唱時男子看似疏離實則專注的神情，更喜歡不斷重覆的漱洗穿衣動作所揭示的穩定關係，和他們倆人之間那一重互相理解與體諒，雖然，無奈的成份也很大。也無怪在媒妁之言的那個年代，男人在那裡才能尋找到被稱作愛情的東西。據說是因為兩位演員無法說出具時代感的古台語和日語，才決定以插字卡的方式來表現對白，加上塞的一點縫隙也沒有的古曲和鋼琴填補聲音方面的不足，反而顯得神來之筆！舒緩的敘事，慢慢滲透的情感，不開口更好，反正很多話都說不出口了，壓抑的時代氛圍就更重了。


我實在不想講第三段了，可能是我不認同這樣的生活方式吧，只覺得在無病呻吟，覺得2005的台北又亂又醜，人性也變得骯髒又複雜。這三段不都是最好的時光嗎？！在我看來也並不都是最好的時光，第一段可人、第二段動人、第三段煩人，這部電影是侯孝賢導演的定義，你的最好的時光就由你定義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