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點點頭說﹕[這麼說來﹔我們應該可以做個很好的朋友咯﹗請﹗請入屋奉茶。]
酒是王力帶來的﹔他呷了一口才說﹕[好酒﹗每當我做一件事時﹐我總會把有關這件事的一切細節﹐打聽地十分清楚﹔比方說- - -我知道這地方絕對榨不出一滴酒來﹐所以我就自己帶酒來了。]
[所以我對你感到抱歉﹗像你這麼好的朋友來﹐居然沒有好酒請你﹐還得麻煩你帶酒來﹐我才有美酒喝真是抱歉得緊﹗]
王力笑了笑說﹕[沒關係的- - -這是好酒﹔不妨多喝一點﹗保證喝醉了也不會頭痛- - -噢﹗我沒有忘記帶下酒的菜﹐因為有人準備去菜市場了﹐自然會準備好下酒的菜。]
楊光臉色變了變﹐但迅急又恢復冷靜。
[那是一位很美麗的姑娘叫溫若水是不是﹖]
王力喝著酒嘆氣著接著又說﹕[我本來還在奇怪﹕‘落日堂’首席要人‘落日刀’楊光怎麼可能背棄了‘落日堂’呢﹖除非是想取而代之﹗]
[你果然打聽的十分清楚- - -]楊光手勢一轉﹐掌中多了一把七寸長的小刀﹐刀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王力眼睛縮了縮﹐盯視著刀- - -良久﹔他又嘆息說﹕[是好刀﹗你便是憑這把刀想把‘落日堂’取而代之﹐便能使‘飛鷹幫’的幫主要我們做一個好朋友﹖]
楊光淡淡一笑﹕[的確是﹗你不甘心嗎﹖]
[我不是不甘心﹐只是覺得很奇怪- - -]王力悠悠地說﹕[現代科技如此進步﹐居然還有人去苦練這種笨功夫﹖你沒有槍嗎﹖好朋友咯- - -送你幾把保證百發百中的﹗]
楊光笑笑說﹕[我喜歡一些古老卻能依舊存在的東西- - -喜歡這種東西也許也很奇怪﹐但卻不至於令人過於喪心病狂。]
王力的笑不見了﹐沉著臉嘿嘿地說﹕[十餘年來- - -我替‘飛鷹幫’出生入死建立多少汗馬功勞才有今天的身份地位﹐有了像我這樣的身份地位後﹐就變得不大喜歡講道理﹐你知道為什么﹖]
楊光搖搖頭望著門- - -
王力冷哼說﹕[今天菜市場十分忙碌﹐買菜的人恐怕不會很快就回來的。]
楊光哦了一聲點點頭玩弄著小刀說﹕[我想也是- - -你是謹慎的人﹗]
王力又一次縮著眼﹐望著燦爛的刀光終於說﹕[你就憑這一隻小刀就能跟我平起平坐﹖]
楊光愉快地說﹕[因為我的刀是例不虛發的﹔出手一招至今尚無人能夠閃過- - -我們本來是對頭﹐但現在我離開了‘落日堂’﹐成為好朋友﹐否則此刻你的命便捏在我的手掌心裡。]
王力愣了愣﹐驀然哈哈大笑說﹕[自然你不會輕易握下﹐否則你也不會跟我喝酒對不對﹖]
楊光喝乾酒﹐用刀修飾指甲。
王力替楊光斟滿酒﹐微笑說﹕[這是好酒- - -你多喝點。]
[你的意思是現在我不多喝點以後就沒有機會喝了﹖]王力呵呵笑說﹕[你有沒有發覺一件很奇妙的事﹖通常我們用來祭祀的酒不會太好﹖]
[的確是﹗]
王力盯視楊光手中的刀﹐他的目光忽然變得熾熱無比﹐好容易臉上停止抽搐才緩緩說﹕[我聽人家說過﹕當你手中有刀時﹐最好遠離你些- - -可是我為何敢與你如此接近呢﹖]
楊光淡淡一笑說﹕[可能這是你一生所犯最嚴重的錯誤。]
王力冷哼一聲說﹕[我是個謹慎的人﹐自然我有恃無恐﹔因為我知道你現在不是使刀的人- - 所以剛纔我來此之前﹐還特地跑了菜市場一趟。]
楊光繼續用刀修著指甲﹐一會兒﹐他輕輕地問﹕[究竟你要我怎麼做﹖]
[首先你先乾了這杯酒- - -]王力說﹕[其實我犯不著跟你說這些廢話的- - -我既不甘心我們成為好朋友﹐一開始我就應該要你把刀交出來。]
楊光把刀扔在桌面,王力雙手突然從桌面透過﹐拿走刀﹐輕輕雙指一捏﹐刀尖已斷- - -他的手指不知什麼時候已戴上鋼制的手指套﹐使得雙手看起來直像一對鋼抓。
王力望著自己的手指滿意地說﹕[我喜歡講這種道理﹐很少人不服膺的﹗]
[好功夫- - -好道理﹗]楊光嘆氣說﹐他知道單憑這手﹐手能穿過桌面﹐桌子卻沒破裂﹐王力手上的功夫是下過苦功的。
王力冷冷地說﹕[若是有人不服膺這種道理﹐我就喜歡聽見這種聲音- - -]說著話﹐他自桌面取下一塊桌板﹐微微握手﹐桌板逐漸變成木榍由指掌間滑落。
楊光苦笑說﹕[類似這種殺雞的聲音並不好聽。]
[你還想見你的若水嗎﹖]
[我只知道你想見識我的刀。]
[我是想見識你的刀﹗可是你絕對不能讓我少了一根寒毛﹐無論我短缺什麼﹖你的若水也會短缺什麼﹗這樣子你懂嗎﹖]
楊光拿回斷刀苦笑說﹕[這樣子你還是看不見我的刀- - -因為刀鋒已破﹐再也施不出可怕的速度。]
王力冷冷地說﹕[但準頭還是有的﹐即使你的刀落空﹐憑我的經驗﹐我知道﹕如果是一把好刀﹐它會不會落空。]
楊光嚴肅說﹕[我的刀是例不虛發的﹐即使是一把斷刀也是如此﹗]
王力嘿嘿地笑著﹕[所以這酒也不算挺好- - -來﹗我們再乾一杯就開始動手好不好﹖]
[看來你的確是很謹慎的人- - -好﹗好﹗]楊光一口氣乾了。
王力傲然說﹕[小心的人才會驕傲﹗真的驕傲﹗]
王力猛然乾杯﹐在酒入喉之際﹐酒杯忽然碎了﹐楊光但見一斗大鋼拳閃電奔來﹐連忙側身全力推開桌子- - -王力嘿地一聲﹐雙拳穿過桌子化拳為抓﹐仍筆直朝向楊光抓來﹔桌子四分五裂﹐每一塊碎片均帶著殘酷喜悅的邀請楊光﹐犀利的鋼抓引起的風響卻是迴旋的樂章﹗楊光深深吸氣﹐身形暴退﹐就在他的身子即將碰撞到牆壁﹐腰際一軟﹐竟化為一條軟蛇似的溜過地面- - -王力的鋼抓已中樑柱﹐他迅速拔出﹑轉身﹐臉上暴戾之氣頓時消失無影無縱﹐取代是無比的驚悸- - -因為他已聽見一祥和的歌聲﹐唱歌的人竟是溫若水﹗
溫若水哼著歌一手挽著菜藍輕盈走入屋內﹐看見屋內一片混亂﹐不自主訝異地問著﹕[楊光怎麼回事了﹖搞成這樣﹖]
楊光走了過來摟住溫若水﹐柔聲說﹕[沒事- - -他是認錯人﹐討錯債﹐一生氣便把桌子打碎了。]
王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當真弄錯了- - -請恕我魯莽﹐我想我該走了- - -]他說著話時緩緩移動腳步﹐就在跨出屋外時﹐溫若水忽然撐脫楊光的懷抱﹐奔向王力叫囔著﹕[你打破東西要賠﹐怎可一走了之- - -]
王力猙獰一笑已順手抄過溫若水，閃電般的鋼抓已握住溫若水的脖子﹐他想多用一點力氣讓溫若水發出呻吟的聲音﹐但驀然間一股冰涼的涼意自腳底昇起﹐竟抽走他全身的力氣- - -溫若水尖叫一聲﹐居然能撐脫了王力的控制直奔入楊光的懷裡﹐她驚懼地望著王力﹔王力的臉開始扭曲﹑變形﹐霎那間清紫無比- - -
楊光淡淡地說﹕[你行事還是不夠小心﹐你怎能肯定我只有一把飛刀﹖]
王力緊捏著自己喉頭﹐冷汗簌簌流下﹐他嚇聲說﹕[我錯了- - -錯了- - -]話未了﹐雙手一鬆﹐人仰天而倒﹐他的喉頭赫然長了一把飛刀﹗
[你殺死他了- - -殺死人了- - 天啊﹗]溫若水花容失色叫囔著﹕[楊光你殺了人﹗]
楊光怔了怔﹐猛然抓住溫若水的雙臂沉聲說﹕[若水﹗你冷靜些﹐不要怪叫﹐我們快走﹗]
[走﹖]溫若水果然冷靜下來﹐叼著淚水說﹕[不﹗楊光﹗你不能一走了之﹗你必須投案﹐逃避不是辦法- - -我這就帶你去投案﹗]
楊光一言不發抓住溫若水便走﹐溫若水又要叫﹐楊光早已一手封住她的唇﹐攔腰一抱﹐飛掠離去- --
就在她倆離開時屋內忽然走入兩人﹐其中一人帶著嚴肅的面容蹲下去拔出王力喉頭上的刀﹐刀淌著血﹐泌泌而出﹐這人凝視了許久﹐臉上冷酷的笑容逐漸冰釋，終於嘆口氣﹕[好快的刀﹗你看那王力已經抓住溫若水作為擋箭牌﹐仍避不開這一刀﹗]
另一個人含首說﹕[的確是獨一無二的快刀﹗這手飛刀絕技源出自我的‘鐵膽傳情’ ﹐楊光卻練的青出于藍﹐恐怕連我也避不開- - -唔﹗林剛﹗你是否覺得事情有點蹊蹺﹖]
林剛不回反問﹕[‘落日鐵膽’難道沒有破綻﹖]
另一人冷哼說﹕[沒有一樣絕技是毫無破綻的- - -林剛我在問你話﹗]莊建生不怒而威。
林剛連忙說﹕[是有點古怪- - -楊光見溫若水平安歸來﹐似乎想放過王力- - -是溫若水故意造成被王力捕捉的機會﹐王力捕捉了溫若水﹐楊光才不顧一切出刀。]
莊建生沉思了會﹐又問﹕[溫若水是什麼來歷﹖]
[一個喪失雙親的弱女子﹐不會是道上中人。]
莊建生微微一笑﹕[我知道近年來最傑出的武術名家就叫做溫若龍﹗]
林剛點點頭﹕[此人是近代武術不世傑才﹐但無門無派,仿彿是憑空跳出的美猴王﹐縱橫武術界未逢敵手- - -聽說還應政府徵召為‘神鷹重案組’武術特別教練- - -結果中了黑道暗槍﹐就不知所縱- - -溫若水應該是不會和他有所牽係﹐他們名字僅差一字﹐如果真有關係應該會匿名才是。]
莊建生微笑說﹕[欲蓋彌彰你懂嗎﹖許多事都有一體兩面的情景- - -是了﹗從今以後我教導你‘鐵膽傳情’的絕技﹐我的兩大弟子- - -楊光已經背棄我了﹐我只剩下你了﹐你不要再懷疑我偏心。]
林剛尷尬笑笑- - -
[這樣也好- - -我們救了溫若水不正希望得到這種結果嗎﹖接下來是誰﹖]
林剛愉快地笑了﹕[‘笑面郎’陳峰﹗我會安排他與楊光儘快見面的。]
溫若水醒來時﹐楊光正目不轉睛地盯視著她﹔楊光似乎被憑空定住身子﹐化為一樽彫像一動不動。
[這是一具缺乏生命的彫像﹗]溫若水忖著﹕[即使用極盡能事的巧手﹐雕塑出美麗的線條卻是充滿了匠氣﹐也許是冷酷的磨折及訓練已經殭硬活潑的生機.]
溫若水嘆氣坐了起來﹐下意識望了望自己的衣裳。
[不要嘆氣﹗]楊光緩緩說﹕[我不喜歡看見你嘆氣的模樣- -- 在我有生廿幾個年頭﹐即使生活再如何苦楚﹑無奈﹐我都不曾在人前嘆氣﹐你為何要嘆氣﹖]
[我為什么不能嘆氣﹖我本以為我撞見一位年少多金﹑溫彬有禮的白馬王子﹐誰知道他卻是玩刀的人﹗]溫若水脹紅了臉﹐眼眶又淚水盈盈﹐她接著說﹕[把你的刀給我。]
楊光一言不發﹐手一轉﹐已遞出一把飛刀。
溫若水接過刀﹐忽然遞上楊光的脖子說﹕[你只剩下這一把刀嗎﹖]
[本來有三把的﹔一把被王力拗斷裂﹐一把他用去了。]
[好﹗]溫若水收回刀﹐用力在地面上拗﹐她弄不斷﹐楊光一手抄過﹐雙手輕輕一扳﹐刀尖已斷﹐便隨手仍了。
溫若水似乎愣了愣﹐突然走過去拾起刀﹐慎重把刀交給楊光才說﹕[這把斷刀你好好收藏著﹐以後想用刀時﹐便可以想到這把刀是為何斷的﹖]
楊光默默收回刀- - -
溫若水打量四週的環境。
[這是一個沒有罪惡的地方﹔充滿寧靜﹑祥和的地方﹗這是我的王國﹑我的天堂﹗我可以滋養自在﹐不受干預在這裡做任何事﹗]
溫若水轉身正視楊光﹐她發現彫像的週圍竟發出一絲絲毫光﹐原來沒有生命的匠氣﹐現在竟有呼之欲出的生命。
[這是我的王朝﹔在這裡一切都要順著我的方向順轉﹐沒有法律﹑沒有神﹑魔鬼與惡勢力﹐存在的只有自然﹑純真﹑淳厚與寬大- - -尤其是熱愛世間的愛﹗]
溫若水沉默著﹔凝視著楊光﹐仿彿從未見過這人似的﹐姣美的臉露出懷疑﹑難以置信的神情- - -好一會兒﹐她舒口氣﹐捧著如絲緞的長髮﹐珊珊來到楊光的面前說﹕[你能這麼想﹐我好是歡喜﹗楊光- - -但你還是得接受法律的制裁- - -]溫若水緊握著楊光的手﹐用力地說﹕[不管等多久﹐我都會等你的。]
楊光整個人似已痴了。
[我倆先在這裡待幾天﹐等風聲過後﹐你就去自首。我在家裡每天上幼兒園教孩子識字﹑唱歌一直等你回來好不好﹖]
這裡雖不是很偏僻﹐無疑卻十分隱秘﹐偶而讓人發現一個人在此走動也不會令人生疑這裡住有人家﹔因為它便是一山坳處一個下陷的山洞﹐週圍有著峻偉的岩石屏擋﹐尚有葳蕤的林木掩飾。往下看﹔可以看見環山的道路﹐往橫看也有爬山的小徑。楊光用柳葉飛刀彫刻著‘去惡洞’擺在洞口﹐至今也沒人發現。
溫若水問楊光﹕[何以會找到這麼一個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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