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下)
『含笑姐姐、含笑姐姐，妳喜歡正風哥對不對？我也喜歡他，我們一起嫁給他，妳說好不好？』
『我們三個人要永遠在一起…』
「含笑姐姐…」子時三刻，曲含羞沒入眠，她坐在窗前望著後院盛開的花樹，想起了姐姐和在白沙村的時光
她們姐妹倆和尹正風是在名叫白沙的村子長大的，在她們還是嬰兒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扶養她們的是父親的結拜兄弟也就是尹正風的父親，尹家對她們照顧的無微不至彷若自家的女兒，所以姐妹倆也當尹家夫婦是自己的父母親，也是因為以前尹曲兩家感情甚篤，還曾約定過若是曲母生下來的孩子若是女兒就要做尹家的媳婦。
對於自己父母親當年的約定，尹正風和曲家姐妹也沒有反對過，畢竟他們對於彼此都有份難捨的情意，又是從小一塊長大的，自然是形影不離。
尤其是曲含笑和曲含羞這對姐妹花，更是姐妹情深宛若一體，雖然是一個模樣性情卻迥然不同，含笑文靜溫婉，含羞則是活潑可人
在白沙村的日子，無疑是曲含羞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那時她的身邊有疼她的尹家夫婦、有愛她的正風和含笑，可是…這樣幸福的日子全被黑風寨的山賊給破壞了，柯鎮虎率領山賊攻擊白沙村，在村內掠奪糧食和錢財並且屠殺村民，尹家夫婦也死於那場災難之中，所幸他們死前即時將尹正風三人藏匿在小小的地窖中，她們和正風才能幸免於難
失去家園的他們只得去投靠住在省城的親戚，可是在旅途中含笑卻突然不告而別，只留下了一封短籤，上頭寫著：
正風、含羞：
請不要擔心我
含笑
三年後，尹正風考取了功名，成了地方的父母官，便與曲含羞結為連理，小倆口過著幸福的生活直到現在。在這段日子裡，他們用盡各種管道去打聽曲含笑的下落，卻一點音信也沒有
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含笑是去了哪裡又為什麼要離開，五年過去了，彷彿她已經化為泡沫消失在這個世上
而黑風寨的山賊仍橫行霸道目無王法，弄得民心惶惶，朝廷曾多次下令圍
剿鬼陰山卻一直無功而返
曲含羞一想到這裡，不禁撫著腹中的胎兒紅了眼眶，她實在擔心即將出世的孩子和下落不明的姐姐他們的安危……
「含羞妳又哭了，什麼事情讓妳難過了…」
「誰？是誰？」那是一種既陌生又令人懷念的女音，自離窗前不遠的柏木上落了下來。曲含羞循著出聲處抬頭往上一看—一個白衣女子坐在枝幹上正對她微笑著，她是……
「含笑…姐姐…？」真的嗎？真的是她的含笑姐？
「我還以為妳已經忘了我了，含羞…」曲含笑從枝幹上輕輕飄了下來，落在含羞的面前，彷若照鏡一般看著彼此，「好久不見，我都不知道，妳要當娘了」含笑輕輕地笑著，細柔的笑聲帶有一絲感慨
含羞沒有聽清楚含笑說的話，只是伸出顫抖的雙手握著她的，暖的…是暖的…她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含笑真實的存在，「嗚…妳去哪裡了…妳去哪裡了…為什麼丟下含羞一個人…嗚…」一直壓在心口的石頭總算落了下來，含羞抱著姐姐哭了起來，她唯一的親人終於回到她身邊了
「都要當娘的人還這麼愛哭，怎麼行呢？」含笑抹去含羞臉上的淚水，取
笑道
「人家太高興了嘛~總之…姐姐妳回來了，正風哥知道了一定很開心，他也十分惦記著姐姐呢！」含羞扯著含笑的袖子，笑道：「我們三個人又能在一起了，等正風哥回來，我要叫他選個好日子娶妳過門」
「不行的…含羞…我…」含笑臉上的神情帶著一抹看不清的哀愁
「為什麼？姐姐，妳不喜歡正風哥了嗎？」怎麼可以，她等的就是這一天呀
「不是這樣的，妳聽我說……？！」含笑搖搖頭，正要解釋時，忽然有人打斷了她的話，房門被打開了
「含羞，妳在跟誰說話？這麼晚了……」是尹正風
「正風哥，你回來的正好！」含羞轉身急急迎了上去，「我跟你說，姐姐她...咦？」再度回首，窗檯前已空無一人，含笑不見了
「含笑她回來了？」正風詫異的問道，太巧了吧…
「嗯，我還握著她的手同她說話…可是，姐姐為什麼又走了呢？」含羞失落地哭了起來
「別難過了」正風摟著她的肩，安慰道：「我會找到她的…」
是的，一定要……
在鬼陰山的大火整整燒了三天三夜，把整個黑風寨燒為一片灰燼，面對眼前空蕩蕩的一切，讓人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裡曾是讓朝廷頭疼的黑風寨
「全燒光了…」王全檢視眼前的廢墟和燒得有些粉碎的骨骸，「柯鎮虎的手下應該全在這裡了」
「沒有任何的倖存者嗎？」尹正風問道
王全搖搖頭，答道：「就算沒被人殺死，也被火燒死了」由現場可以看的出，幾乎所有的屍骨都身首分離，看來他們是死後才被火化的
「是嗎…」尹正風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含笑…失蹤多年的她，在柯鎮虎的人頭被發現、黑風寨大火的那晚出現又旋即離去，加上王全撿到的那株含笑花…「不可能吧…」
「怎麼了，大人？」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不可能的，一定是多心了…
好甜…好香…讓人昏昏欲睡…尹正風一回到自己的宅第隨即聞到濃郁的花香，瀰漫在整個大宅子裡，所有的僕役和婢女全睡倒在地，更奇怪的是方才他在宅外根本就沒有聞到這麼濃郁的香氣，這味道是衝著這裡的人來的！有了這樣的想法，他想也不想立刻閉氣直往寢室，含羞…她沒事吧…
尹正風快步地奔跑，十分擔心妻子的安危
怎麼回事，這香氣並非尋常的花香…到底是從那裡來的？
「含羞！」正風急急打開房門，卻見到含笑扶著昏厥的含羞欲將她安置在床
「回來的真早，正風哥」含笑神色自若對正風微笑，香氣對她來說似乎一點也沒有任何的影響
「含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花香…嗚…」一時情急，尹正風吸入了不少香氣，神志開始有些不清
「…這是醍醐香…我利用園子裡的花朵引發的…」含笑走近正風，伸手在他的額頭上按了一下，讓正風勉強能保持清醒不至於昏迷，「這些香氣，會讓這宅子的人失了有關於我的任何記憶…從小到大…」
「含笑…為什麼妳要這麼做？」尹正風半跪在地痛苦的問
「為了不讓你和含羞繼續牽掛著我」含笑傾身摟著正風，語氣有萬分不捨，「我沒有辦法留在你們身邊，請原諒我…」
「我不懂…為什麼…」為什麼，難道含笑不了解這些年來他們有多麼思念她嗎？
「我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單純的曲含笑了」含笑的眼神黯淡了不少，「我殺了人，不只是你所知道的，甚至更多…仇恨矇蔽了我的心，讓我變得嗜血…」說到此，她笑了…笑得很淒涼，「真諷刺，這樣的我…跟柯鎮虎有什麼不同…哈哈哈…」
「不一樣的，含笑…我知道的…妳不會去傷害那些善良…無辜的人…是不一樣的…」正風無力地欺著含笑。該死！醍醐香的氣味幾乎要讓他昏過去，快支撐不住了…「別做傻事…」
「是一樣的…那都是一種罪孽啊…更何況，這些年來我已經結了不少仇家，雖然他們還不知道你們的存在，但總有一天他們會找上門的，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的，這會影響你的前途，甚至是含羞的安危，絕對不能…」
含笑輕輕推開正風，再度伸手在他的額前
「含笑…不…」提起最後一絲力氣，正風握緊了她的右手，「難道妳不懂嗎？我對妳…唔！」話還未說完就沒了下文，只見含笑迅速舉起左手飛快地在他額上按了一下，尹正風便應聲倒地
「別說了…」含笑撫著曾經被緊握的右手，低聲輕喃道：「你會忘的，正風哥…」
外頭傳來了更夫打更的聲音，是三更天了…曲含笑抬頭仰望著已虧的月，淡然一笑，縱身一躍--人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也許天明之後，有些事情已經悄悄地改變…悲傷的…快樂的…永遠被遺忘的…現在全融在一片無言中，唯有庭院中的含笑依舊飄香……
(完)
後記：
這篇<月華>其實是在下第一次嘗試用另一種方式來寫作，是用民間故事和聊齋的手法來下筆，所以大家可以看得出整篇故事很模糊、朦朧，而且含笑的一切我都沒有去細說，只是告訴大家有這樣子的事，至於事實的真相和經過如何，就沒有刻意去著墨。不過，也因為是初次嘗試，所以整體看起來lose很多，看來我說故事的功夫還不夠啊…(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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