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要談拉斯馮堤爾的電影，首先心裡就有一道可以說是根深蒂固的障礙，當然並不是因為我對這位有著丹麥鬼才之稱的導演擁有什麼了不起深刻的了解，只是每次看完他的電影，試著從電影院昏暗的燈光中走出，都會有一種自然的暈眩(當然片子時間的相對冗長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Dogville(厄夜變奏曲)」算是未演先轟動，原因無他，拉斯馮提爾備受爭議的故事創作和拍攝新意很難遺世獨立，而頂著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妮可基嫚，其迷人風采和愈益純熟的演技更是所向披靡。
我承認，我是無法抵抗拉斯馮提爾說故事的魅力，特別是故事的思考意念總是對人性充滿挑戰的宣示，非得讓觀眾親眼目睹最醜陋也最脆弱的真實模擬，「Dogville」忠實承襲這樣的意念，我開始懷疑掩蓋血腥人性的皮囊原來就是道德，當善意變成有條件的、甚至於視為理所當然的需要絕對的報酬，受恵的人實質上成為了受害的人，就像「Dogville」的Grace，為了感謝並希望Dogville(狗村)小鎮的居民能夠接納她同時保護她的行縱，願意以勞力換取村民的包容，把自己赤裸坦誠的去體驗真實的人性，她的自以為寬容卻暴露了村民們最卑劣無度的慾望索求，每天永遠有做不完的幫傭、男人們粗暴惡質的性需求以及女人們的敵視，甚至於最後還以狗鏈似的鎖銬侷限她行動的自由，村民們視而不見自己的行為，只是一味苛求Grace扮演他們希冀她成為的角色，然後扣上一個保護她的大帽子，以求自己的心安理得。在這些人性面貌的轉換過程當中，我不得不訝異Grace的始終如一，她不斷地為村民們所做的每件事給予因為人性脆弱不安的合理化，故事來到最後，一席她和她父親的談話，為這個故事帶來了應該存在的矛盾。
「你知道我最討厭妳什麼缺點嗎？」Grace的父親語氣堅定的質問：「妳太傲慢了！當人們流露出人性脆弱不安，甚至於醜陋的一面，妳卻認為他們是可憐的、值得憐憫的，然後選擇原諒他們，妳這樣的做法真是太傲慢了，妳以為自己和他們不同，所以可以站在一個超凡的角度來寬容所有因人性引起的罪惡，這樣妳還不夠傲慢嗎？」而Grace只是一心執著她想要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的想法，只是當她再度省視Dogville的居民加諸在她身上的種種非人對待時，一種了然於心、寒冷至極的透徹讓她恍然大悟，「也許少了這個村子，世界會變得更美好！」於是，屬於Grace的，一場殲滅的殺戮見證了「人性」！
走出戲院，還在咀嚼來不及消化的對白事件，心裡已在思忖接下來拉斯馮提爾會拍出怎樣的「Dogville」二、三集？除了故事本身，這部電影完全採用類舞台劇的場景設計，而且還是獨幕劇，從頭到尾，觀眾對於Dogville的每戶居民生活都一目了然、盡收眼底，除了他們腦子裡運轉的思維，所有動作陳述都是默劇般的模擬演出，讓觀眾就像Grace一樣，只能專心在這個荒僻的小鎮，無所遁逃，這自然又是拉斯馮提爾獨樹一格的導演手法，坦白說，我還挺樂在其中的，這是很好的觀影經驗，而片名「Dogville」又很巧妙地把人性和動物之間的區別寫下微妙的暗示，人之所以不同於動物，因為「人性光輝」？還是「主宰的智慧」？我想不過是身為人的一種自以為是吧！
果然是一部很拉斯馮提爾的電影！
2003/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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