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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8-31 02:00:15| 人氣12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舞鶴陳雪誠品敦南(之二:舞鶴因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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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點廿分,舞鶴用一種沉到骨子裡的緩慢語氣,訴說他被邀請來到這裡所談主題「舞鶴談當代小說創作」。

我翻開剛才工作人員半分鐘前趕緊塞給我的「舞鶴答客問」新聞稿,瀏覽整場座談會的流程,看來我錯過原訂於2:00~2:15由麥田出版的涂玉雲總經理的致辭了。反正類似這種開幕致辭,都馬是搵搵醬油就拍拍屁股,空留一屁股的場面懨氣,沒聞到還算我福氣哩。在我最近的印象中覺得還算不場面不懨氣的,應該就是7月27日在淡水漁人碼頭舉辦的水岸爵士音樂節──

──台北縣長蘇貞昌在關靈芝(Emily Guan)一夥人演唱之時,粗暴干涉中斷了樂團的表演節奏(啊哈,老共常用的「粗暴干涉」詞彙,還真他媽的好用呢),蠻橫的以破鑼啞嘶嗓子取代優美樂音歌聲,「是台北縣民的請舉手,」離離落落的勉強有三分之一的觀眾舉手,「台北市的請舉手,」哇靠至少半數以上舉手,接著蘇貞昌很政治性的揶揄台北市沒有可以讓市民參與歡樂的活動,「台北市我管不到,但我個好朋友,你們可以請他幫忙,」蟄伏在台下的李應元驀然獲得鏡頭青睞。幹,我在心裡頭狠狠幹了一聲,搞什麼啊,拉票拉到台北縣就已經很過分了,還拉到這場蠻有情調有味道的爵士音樂會。可是李應元他沒有上台只在台下向縣民市民招手示意,而蘇貞昌的揶揄戲謔在兩三分鐘就結束且下台,嚴格來說還不符合「粗暴干涉」的定義,而且意外的是一個光頭一個憨頭這對哥倆好,張開雙臂,綻放笑顏,打起拍子,投身群眾之中,融入樂音內裡,隨著節奏搖擺,舞動他倆扭的像條蚯蚓的滑稽軀身,一扭就扭了半小時。

暈黃燈光下,涂玉雲並沒有與舞鶴和陳雪坐在台前,「呵,搵完醬油,走人了吧。」我蠻不屑的在心裡蔑笑。直到座談結束時,一位紅衣外衫體態微腴安靜地坐在我前兩排(也是與會者所坐的最前排)的近中年女性,起身走向台前,拿起麥克風,為整場座談做個簡單的收尾,我才知道涂玉雲長得怎生模樣,也才知道涂玉雲一直和我們坐在台下聆聽舞鶴陳雪的談述,於是我對我先前不明究理的蔑笑感到無比羞愧,還好燈光暈黃,不能清楚照射我額頭浮現櫻桃小丸子三條線的發窘。「涂總,妳好樣的。」我在台下豎起拇指在心裡頭很肯定的稱讚。

正在很沉很慢的訴說當代台灣小說創作的舞鶴,比起《餘生》封面那張仰頭凝望遠方的白皙臉龐明顯黝黑許多,比起《悲傷》《十七歲之海》扉頁那張端坐太師椅的清澄眼神明顯深邃孤寂,而且照片中略帶微笑的嘴角也不見了,無法從他緊抿雙唇窺知他的情緒,雖然會場的主角是他,但他的疏離,他的孤絕,很自閉的陷溺徜徉於他的天地。他的蓬綣長髮,他的暗沉膚色,他的深色襯衫,他的厚實雙唇,從他的沉緩語調的瀰漫之中,模糊我的記憶,也滲入我的記憶,朦朧之中我看到我兒時偶爾見到的「雲飛揚」。我家鄉的雲飛揚,留有一頭虯結散亂的長髮,寬鬆的上衣長褲在他水雲袖的雙手晃蕩之間更顯得輕飄,他每天晃蕩來晃蕩去,晃蕩累了就蹲踞路旁,以朦朧恍惚的雙眼映射出飄過他眼前的種種,由於他的蓬亂長髮像極了彼時港劇《天蠶變》的主角雲飛揚,雲飛揚,雲飛揚,我們就這樣習慣稱呼了;今年六七月吧,我在書店翻閱同為六年級生的許榮哲第一本小說集《迷藏》,裡頭也有雲飛揚這號人物,難道晃來蕩去的迷樣人物精神異常者在台灣都是一個雲飛揚的模子印出來的?舞鶴也是雲飛揚?

識得舞鶴,是個偶然,去年五月之際吧,我在書店角落看到戴墨鏡的舞鶴抿著厚唇淡看遠方,再細看發現封面掛了「第三屆台北文學獎」「2000年聯合報讀書人最佳書獎」「2000年時報十大好書中文創作獎」三面色澤不一形狀相同的獎章。哇得了好多獎喔,當下直覺反應。我被獎項殊榮吸引過去,習慣性的翻開序言,王德威寫的,得知舞鶴在1981-1991整整十年間自閉淡水,翻到後面看到葉石濤先生評論舞鶴〈拾骨〉這則中篇的標題是「孤絕的作家,孤高的文學」,又是淡水,又是孤絕,又是孤高,霎時不能自己的將《餘生》夾在腋下,走向櫃檯,豪爽掏出兩百元,櫃檯美少女將發票和八塊零錢放到我手中,只要新台幣192元,就能看到三個獎項和三篇評論(另一篇是陽照寫的),簡直划算到掉渣。對了,當時貼在《餘生》封面左上角4cm×4cm的綠底白字「8折」貼紙,絕對也是我買《餘生》的動力之一,至今我還捨不得將這張貼紙撕掉呢。

始讀《餘生》,很累很煩。全書只有開頭空行兩格之外,沒有章節沒有分行全部文句接續為一個整體超級大段落,還有他那動/名詞對換、句型文法倒置,以及長的不能再長卻沒有標點的句子,再加上場景不斷更換、時間斷裂更替的結構,給我前所未有的閱讀經驗:文學作品能寫得像哲學論文般的晦澀攪繞,當時我以為唯有舞鶴能幹之,幹,好雞巴的人喔。雖是如此,我還是吃力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啃下去,關鍵就是我抱著有如AV女優被顏射或口內爆漿般的征服感,心裡直想幹他媽的我一定要讀完《餘生》我一定要他媽的征服《餘生》,就在AV給我的莫大啟發之下,我辛苦讀完《餘生》征服《餘生》,啃完最後一個字時,我沒有AV男優洩精後的萎靡無力,而是勃發怒挺的盈滿思緒,尤其舞鶴對「霧社事件」的史料回顧、田野調查,進而反思現代政治和原始出草的關係,其間的辨證和弔詭,大開了我不少眼界和視野。

就這樣,我收集了被王德威稱為初讀舞鶴的「最好的起始點」的《悲傷》,再是舞鶴自閉十年間的這個淡水那個淡水的《舞鶴淡水》,然後是與《餘生》一樣是融入原住民部落的《思索阿邦‧卡露斯》,最後是我在今年八月中旬在家鄉金石堂買的新版《十七歲之海》,至於描繪「肉肉臀臀」「乳波臀浪」(這兩組舞鶴自創語詞,很肉很浪的拍打出情色感官)的同性戀題材小說《鬼兒與阿妖》至今仍未購買。

翻閱舞鶴,發現他喜用「因緣」二字來取代「因為」「原因」「由於」「緣故」等詞語,這是不是他在小說中無意間所透露的在淡水十年曾讀過很多佛書所影響的呢?在此略過不談。雖說「因緣」這玩意兒,不比陰道陰莖、粉圓肉圓來得實際,但因緣的神秘和巧合卻深植島國心靈並化為一種解釋或詮釋。源自佛教觀念的「因緣」,其實可以分成環環相扣的十二環節,統稱為「十二因緣」,其中之首即名為「無明」,參瞭我與舞鶴的因緣哪,大概也因緣於「無明」吧:一種無所明狀、莫名所以的偶然接觸──

──我在大三升大四的暑假,曾在現今已消失、當時位於新生南路小巷的某小小書局當倉儲捆工,對街地下室就是後來因《台灣論》一書引起爭議的前衛出版社倉儲部門,透過我和小前(小前,就是當時前衛倉儲的集送貨出貨管理於一身的前衛員工,我已忘記他的名字了,姑且就叫他小前吧)彼此遞菸打屁的關係,可以讓我擁有前衛書籍六五折扣的超級優惠成本價,但我也僅僅使過用唯一一次的六五折扣,買了《台灣國際政治史》和《台灣近代發展史》這兩本磚頭史書而已。當時我對前衛業已出版共五十冊的《台灣作家全集》,還有東方白《浪淘沙》和宋澤萊、林雙不等諸多作品,有如視之不見的大意錯過,於今想起扼脕異常。在我離職之時,小前抱了四本過期的《台灣文藝》和幾本前衛已出版一段時間(好像賣不出去?)的書籍送給我,其中一本是台灣筆會策劃、彭瑞金編選的《一九九四台灣文學選》,裡頭就收錄了舞鶴的中篇小說〈悲傷〉。那時讀完〈悲傷〉,我這個作品之外的第三者「他」,就覺得舞鶴筆下的「我」和「你」這兩位後來在精神病院相遇的主角,在病態詭怪的異質詼諧筆觸之下,緩緩脈流出淡淡悲傷:那種悲傷,是不見容於社會價值和主流觀念的壓制底下,一點,一點,被擠壓滲流的淡而濃烈的悲傷。這段「悲傷」讀後感觸,是在去年購得由麥田出版的《悲傷》才被重新喚起的,重新喚起的也不僅是初讀的觸感,我離職之後就不曾與小前聯絡,以致於我無法再享有六五折優惠,更讓我的荷包悲傷不已。

兩點廿餘分了,我的思緒還不停打轉,還沒將心神凝聚聆聽舞鶴談小說論創作。秒針不停跳動,我再瞥了錶面閃著刮痕的SEIKO一眼,不意瞥見左手關節的包紮,轉了一眼,右手手臂和手肘也有繃帶包紮,其實卡其色休閒垮褲裡的左腳膝蓋還有更大面積的包紮。呵,我笑了我自己。我得知有這場舞鶴座談,是因緣於《破報》;會走進淡水NIKE專賣店拿《破報》,是因緣於我要去隔壁那家服飾店買一條鬆垮長褲;會去買鬆垮長褲,是因緣於我甫買不久穿不到五次的卡其垮褲破掉了;卡其垮褲破掉了,是因緣於我很白濫的摔車;會很目小(台語發音)的摔車,是因緣於路旁一顆猶如剝皮椰子大小的石頭;那麼,這顆石頭因緣而來呢?我只能雙手一攤、白眼一吊、嘴巴一張的說,是「無明」吧。

書局倉儲捆工,因緣舞鶴小說。路邊斗大石頭,因緣舞鶴講座。「因緣」真的不及陰道陰莖來得肉肉臀臀乳波臀浪,也真的不比粉圓肉圓來的嚼感Q嫩滋味美妙,但因緣還真他媽的奇妙?!但是ㄋㄟ,不能再奇妙下去了,該是要聽舞鶴訴說台灣因緣、小說因緣、創作因緣的時候了。我再看麥田櫃檯小姐塞給我的新聞稿,嗯啊,「舞鶴談當代台灣小說創作」的流程是在2:15~3:00這段時間。

但,現在已經是兩點廿九分了。

台長: 阿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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