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屁簿 大大力地飛，就飛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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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節中，看了美國話劇團的《奧菲爾X》。感動得一塌胡塗。

搖滾巨星奧菲爾乘坐的的士撞死了詩人尤麗迪絲，在往後的時間內奧菲爾不斷回憶起當天的情景，每一個感覺每一絲氣味都不斷在腦海重覆；生與死的相交點，兩個陌生的人陌生的心接觸，令奧菲爾不能自拔地愛上了女詩人。這邊廂尤麗迪絲到達冥府，在跟冥后的對談中找到了自己一直嚮往的詩的境界：在遺忘與回憶中她走向了遺忘。當地上的奧菲爾自頹4廢，全然不顧歌迷在等待的狂熱中，只有自己的悲傷世界：愛情在開始前已經死亡。尤麗迪斯一字一句地寫下自己的感情、自己的痛苦，卻偏偏都是粉筆字－－一抹便失去，可是在誕生與消失之間尤麗迪斯。最後奧菲爾不顧一切衝到地獄，與冥后對峙，以歌聲撼動死亡，正正可以把尤麗迪斯帶走之際，同樣知道對方看見，便不能帶自己還陽的尤麗迪斯，卻將奧菲爾的眼紗一把拉下！奧菲爾沉在無限的痛苦輪迴中，而尤麗迪斯卻在忘川中沐浴，把過去的一切都捨棄、遺忘。

我喜歡看這種意象豐富的劇，故事蘊含了很多訊息，叫我有點措手不及。甫開場我一直不明白奧菲爾何以會愛上一個已死的人，而且二人的生命根本沒有交集，只有意外發生後，奧菲爾抱著垂死的尤麗迪斯那一瞬。一瞬足以愛上？我很疑惑。然而那一瞬的不斷重復，奧菲爾不斷唱出當天的情景，他的所思所感，手抱的觸感，皮膚感到的溫暖，聞到的杏仁味道，眼睛看見她的每個毛孔，以至死亡的逐漸降臨，受到死亡降臨而從未間斷的刺激……愛情也不過如此，不斷受某時某事所迷，這種執、這種迷，就形成沉溺的漩渦。當失去愛情時，總會不斷的想著當時當日是如何如何的好。那種甜，那如蜜的愛，就一直拉扯，直到心被撕開、粉碎，依然在空氣裡顫動。

而女詩人在地獄，只可以用粉筆在玻璃上寫詩。無論是多苦吟多嘔心瀝血的作品，都在一瞬後消失，剩下來的是沒有。當女詩人重新遇上自己寫過的詩，卻重新被感動。尤麗迪斯就是被這種遺忘之美所吸引，故而埋下了日後拉下眼紗的伏線。奧菲爾在自己的房間，與尤麗迪斯的幻像對話。在詢問愛與被愛之間，幻像與尤麗迪斯的靈魂重合，看似接受又沒有接受過奧菲爾，所有愛情都發生在奧菲爾的自我沉溺中。我看著奧菲爾不斷掙扎，要把女詩人帶回陽間。用盡氣力沉淪與傷悲，粉身碎骨也不顧地要和冥后以歌聲對決，可是女人呢？尤麗迪斯是否愛奧菲爾？她的想法如何？奧菲爾從來沒有顧念。我在哭，哭得一塌胡塗。男人總是這樣吧？有甚麼時候顧念過女人的想法？君臨天下式的愛情，到頭來，一旦女人說不，我輩奧菲爾們，除了頹坐愛情墳前，又可如何？

奧菲爾不顧尤麗迪斯的意願愛上，並希望把她帶回人間，這是一種佔有；對照冥皇不顧冥后的生命，強行把她帶到冥界，也不過是佔有。所不同的，不過是尤麗迪斯可以反抗。最後自私的男人，在今天這個時空，再沒有冥皇的大能。愛情需要兩個人的天條，早已註定奧菲爾愛情的失敗。而我哭得一塌胡塗，也不過是回想自己，共鳴憾動心弦，心有所感下，也不得不流活該的淚水在黑暗的劇場中流下。只怕嚇壞了坐在旁邊、初次跟我看劇的y吧？嘿嘿。

看網上的劇評，有幾則香港人寫的叫我連連搖頭。老是說甚麼沒有故事沒有推展。其實在音樂、畫面和意象的變化中，故事的氛圍一變再變。我喜歡觀看這種細微的氣氛變化，多於故事脈絡的流動。可是香港人所受的教育，包括學校的藝術文化教育，乃至無記和爛片眾的薰陶，致使不憤欣賞別種模式的表現。要是故事上沒有流傳，便大呼不好看。在音樂上，我欣賞編劇的用心。如他在演後座談所言，可以用唱的都用了。雖然有些音樂頗流(音樂素養不高的我也聽出來了)，編劇(即是作曲人)也說就這樣把數粒音符丟過去給樂團，著他們彈，可是這種不經意的jam歌、交流，讓樂手也參與創作其中，實在厲害。最值得批評的是男主角的演技，太爛了。不過男主角就是編劇和作曲人，也有點自娛的成份吧？

如果在我編的劇中，我也能如此自娛。如果在我的人生中，也可以如此自娛的話，那有多好。我就像奧菲爾的不顧一切，最後一直坐在愛情墳前，直至枯死。要不，也請冥后把我這未分裂的奧菲爾，藉由詩人的身份進入忘川沐浴好了。我明白的：愛情，實在需要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