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接過吧台傳來的《月光之吻》,我安靜地打量今天在場的所有事物。
Angel八卦地暗示我可以趕快走了,阿泰在對面西華開了房間等我。
「不急吧,現在才11點。」我說。
今晚的《月光之吻》有點whiskey的香烈,有點鮮奶油的純滑,很像是《天使之吻》喝起來有點甜甜怯醉的口感,又少了些酒品膩嘴的鹹澀,那是一種沁涼而饞入心悱的滋味。
我不發一語,沒有任何目標地觀察周遭,我常半夜爬起來寫作,突然的直覺是我重要的靈感。
忽地,我的視線落在直直的正前方,看見了他!
是那個「看見獵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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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再相信完美,也不敢再作夢,我也常常想放棄自己,可是希望有時還是沒有忘記我,常常隨著突然映出的彩虹、夜半清新的空氣、一碗熱騰騰的麵裡出現,當希望浮現的時刻,我都會相信,總有一天,會有那麼一個人,就像我一直在等待他的出現一樣,是為了我而存在的。
他會愛我,我會愛他,而他會陪著我,不再讓我孤獨,他會知道我心裡狂悲狂喜的、壓抑的那些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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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留學的最後一個月,我跟幾個朋友受到教授賞識,在畫廊辦了小型的展覽。
我最喜歡的一幅,畫面是金黃微燻的顏色,畫裡的少年有一雙透明翅膀,微閉一雙看的出來很徬徨的眼眸,佇足海邊的情景;像是等待一種被救贖的希望,又像是一種等待審判的味道,美的有點悲傷的感覺。
至今我不能忘懷在L.A.海灣旁吃早餐時,那少年美麗的神情,就像現在我無法自己,顫抖地望去眼前這個俊秀但又顯粗曠不羈的男人。
大概是同一時間,他查覺身旁我在看他,然後我們對望,他的眼神,就像看見獵物一樣。
之後,慶功宴上,他不知道為何也在場,以他的年紀看來,應該是教授的朋友,他沒發半語只坐在我旁邊,毫無表情的臉龐上透著一閃,溫柔而危險地眼神。
然後我就陷進去了。
我們不會有結果,再過一個月,我就要回台北。
就算我愛上他,他貪戀我,就算不是只有肉體的慾念纏繞,即便是心靈上覺得找到了伴侶,我們也不會有結果。
他一直很克制,我們在最後這一個月裡,光曖昧就曖昧了兩週,我常常懷疑我們都想太多,尤其是開始和他墜入情網,他總說他怕傷害我。
可是我喜歡他吻我的感覺,讓我第一次有奮不顧身的衝動。
如果不是因為要離開了,我很想跟他愛完這一次。
我還記得,跟他做愛的時候,老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他跟那些小伙子的床上功夫完全不同!
小伙子們的行為像是不允違背的主謀,一個姿勢很難讓兩人都達到高點,相反地,他的律動就像跳芭蕾,領著我的熱情一同起伏。
我喜歡不花力氣享受所有的事物,包括快感,可是他總是讓我破例,我們做愛,我居然都和他一起流汗!
仔細想想,我從來沒有在這事上流一滴汗,而跟他做愛,我甚至快流淚了。
他總會用一種眩魂的眼神鼓勵我,當然還略帶一點命令的口氣。
他就是這麼細膩卻陽剛的男人,眼裡總有對我無盡的愛憐。
只是我們緣分很淺,飛機起飛之前,他都不知道我要回台北了。
我在機場遲疑了很久,寫了一張明信片,寄到我的公寓。
那個公寓還有1個月的租期,我知道他來找我的時候,會看見我透明的郵筒裡那封明信片,因為,那明信片是我自己用印表機印的,上面就是我們讓相識的畫:
「雷,很抱歉,我回台北了,因為家中有變,一言難盡;我愛你,簡單的說。」
寫給他的每一個字,我都記得,更不用說他的身影……我真不敢相信!
為什麼他會在這種時候出現?
我以為我忘了他,事實上這幾年,我比想起阿泰的次數,更少想起他。
我總認為,愛情如果載入了無聊的現實成份,就不再是我追求的愛情,也許雷在我的生命裡如此特別,是因為火花燃燒得猛烈,相處卻短暫。
有些人在我們心中只是過客,有些人經過就忘了,而有一些,是不能結束的故事。
我以為我跟阿泰結束了,今天我卻主動邀他上床;我以為我與雷之間結束了,他卻在我上阿泰的床之前出現了。
「我該打妳屁股。」雷主動上前。
「對不起。」我想低頭,可是他熱烈的眼光讓我無法移開。
「剛剛那個跟妳貼在一起跳舞的帥哥是?」雷問。
「他是阿泰!你是誰?」Angel又替我搶著發言。
「Angel是我死黨,這是雷,我們在L.A.認識的。」我說。
我盡量面無表情,不想讓雷看穿我的慌張失措,也不想讓Angel發現我們的事。
就算可以高調的戀愛,我不習慣跟任何人透露我的情緒與想法,就算再好的朋友也一樣。
「哦……」Angel還是滿臉狐疑。
「我剛回台北,會待很久,不會突然消失;還有,別忘了我該打妳屁股。」雷的的眼睛彷彿在說:「等著瞧。」
「舞小嫚!」Angel看著雷離去的身影,把我抓到一旁質問:
「這個老男人是誰?」
「我在L.A.辦畫展,他是教授的朋友,我們……反正後來我回來了。」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
「那阿泰呢?」
「他怎樣?」
「我看妳們兩個臉上就寫了『我們有一腿』!那阿泰怎麼辦?」
「妳問的真好。」
Angel問的剛好是我心裡想的,那阿泰怎麼辦?
我都不知道現在要怎麼辦了,我該拿雷怎麼辦?
都四年多了,我沒想過會再見到他……哎。
「妳唷!阿泰一直在等妳,妳去L.A.就跟人家搞上了!現在妳回來,人家還追來了!」Angel一副著急的模樣,看的我也好急。
「講這麼難聽?感情這種事情很難說啊!何況,我怎麼知道會遇到他?」我嘆了口氣。
「給我一杯Whiskey,加冰塊。」我像洩氣皮球似地坐了下來。
「我也要一杯!」Angel真是好朋友,看起來跟我一樣無奈。
「來了!」小樹端了酒給我們,然後問:
「他好面熟……」
「不就是那個老傢伙?」阿Ben顯然記性比較好。
「不會吧?」小樹嘴張的可大了。
「我就叫你看好嫚嫚不要被人家泡走,現在好了,連在我們的地盤都被堵到了。」阿Ben拿調酒杯搥了小樹一下。
「我對不起阿泰!」小樹沮喪地坐下來跟我們一起喝Whiskey。
「唉……」我們四人一起嘆著氣。
「怎麼辦?是我的話,你們還有心情開房間嗎?」我問他們。
「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啊,是我就上。」阿Ben說。
「你射手座都用下半身思考,不能聽啦!」Angel沒好氣地答。
「可是我比較喜歡阿泰耶……」小樹說。
「神經病!」我說。
「聽說西華的行政套房很優。」Angel突然想到。
「怎樣,妳去過?」我問。
「聽說啦!我又沒有癡情天坪前男友!」Angel說。
「是喔……恩,開房間還是很吸引我。」我本來就不喜歡五顏六色華麗得土氣的什麼「六星級Motel」,還是飯店比較好。
「對啊,而且阿泰拿了兩瓶Moet走了。」小樹說。
「是嗎?」這更吸引我。「好啦,乾杯!」
「乾杯!」大夥兒把手中的Whiskey乾盡。
「沒用過不知道怎樣,先用了再說。」我說。
「妳不要玩弄他喔!阿泰很純情的!」大家異口同聲說。
「幹!我也很純情啊!我是巨蟹座耶!」
我整理心情,看了看吧台後的時鐘,十一點四十分。
「走囉,祝福我吧。」
「祝福阿泰!」大家說。
「幹!」
謝了!這些「朋友」。
沒有奇怪的承諾,只是單純情慾的開端。
我把與雷重逢的情緒收藏起來,這一夜,應該是屬於香檳與套房的。
つづ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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