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幾乎是莽撞地在人群裡狂吼，奔來，又莽撞地撲在舞者身上。
圍觀的人們說，他的人比他的聲音早到。
他的人比他的聲音早到？零下二度，聲速公式331+0.6T，T=-2，所以聲速是每秒329.8公尺，他的人會比這速度快？
有沒搞錯啊。後來聽別人轉述的人不以為然地翻翻白眼，揮手要轉述的人別掰了。
轉述的人急急忙忙要證明自己的誠實、童叟無欺，於是又給這麼說了下去。
有的有的，那人有著一頭長髮，髮色應該是黑的，卻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些暗紅；衣服嘛，也是暗紅色的，在咱們大通公園一片白雪的景觀下，甚是顯眼。他也不知是哪冒出來的啊，大夥注意到他的時候，就已經是他大吼著撲向舞者的時候了。
欸，你說那人要不要命，舞者是拿劍的，而且正舞著；那人要嘛別撲上去，要嘛好歹也得等舞者知道他來了，再撲也不遲啊……就這麼不怕死地在一片劍光中迎了上去，也不知是砍了什麼地方、又劃了什麼地方，害咱們雪祭會場當場染血。
什麼？你說傷得重不重啊？這我可不知。後來來了一群警察－－這就不是我要說，這年頭真是反了，明明人家就受傷，救護車竟然來得比警察慢，真是一點天理也沒有……什麼？你要我言歸正傳啊？好好……
後來不就來了一群警察，說那紅衣青年是鬧場來的，手銬銬了就要帶他走哩！結果舞者竟然開口幫青年說話，對話不過數句，警察說不過舞者，就立刻把那人放了，讓他去醫院。
舞者抱著一身血跡斑斑的青年跪坐於地，高高地仰起頭，就好像天的那一端可以看到些什麼光明般。
『他是我哥哥。』
『你哥哥也一樣，他鬧場，破壞公共秩序。』
『請問他鬧什麼場？』
『擾亂表演。』
『我有說我在表演嗎？我有申請表演場地嗎？我不過是個瘋子在雪祭會場跳舞，你們瞎湊個什麼活？』
『但是你的表演很多人看。』
『我瘋了你們也跟著發神經，我只是獨舞，沒有表演。真要算鬧場，那也是我、不是他。』
『這……算了，救護車來了，你們上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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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該載你去哪裡？”
微笑著看向穿雲豹，東陵愜意地哼著小曲，踩著油門前行。
“中正國際機場。”穿雲豹略一沉思，從懷裡取出護照翻了翻“還好我的日本簽證還沒過期，你呢？”
“我上月才剛去日本開會，簽證是新的。”轎車開上了高速公路，東陵深深地吸了口氣“這回蘭芳氣得不輕，我看我跪十個算盤都不夠。”
“噢對，你不打電話告訴他往日本去？”穿雲豹疑惑問道，東陵卻遞給他一台手提電腦“我方才打電話去蘭芳他家，蘭芳早就走了。自己連上去NHK看看，你就知道了。”
“……”看著電腦螢幕，穿雲豹有些愕然“這，小天他……”
“待會到機場的時間差不多是午夜，我查過飛機班次，我們會剛好漏掉一班可以在凌晨到達札幌的飛機，那應該就是蘭芳搭的那一班。而飛札幌新千歲機場的班次不多，之後最近的一班，也要等到明早九點半才會到，從機場到大通公園約莫還要個三四十分鐘車程。”東陵轉頭望了望穿雲豹“你有很充裕的時間，可以想想賠罪詞。”
“我會。”點了點頭，穿雲豹關上電腦“小天他眼睛看不見，怎麼獨自一人跑到日本去？”
“那要問你吧？”險些沒一拳揮過去，東陵瞪了穿雲豹一眼“按照阿燹醫師的說法，經天子明明有打電話告訴你，是你不理他的。阿燹醫師什麼都會，連殺人放火都沒問題，就是不會說謊。”
“這……”垂下頭，穿雲豹輕輕地嘆了口氣“小天的病怎麼樣？”
“拖了這麼多天，應該又更難治了吧。”夜裡的高速公路一片漆黑，東陵搖了搖頭“就算病情不加重，那病也不是普通麻煩的，根本治不好。重點是經天子他根本不願意接受治療，這才是讓我跟蘭芳傷透腦筋的地方。”
“那……”
“那什麼那，你去了他就會答應接受治療了啦，囉囉唆唆婆婆媽媽的幹什麼？”又瞪了穿雲豹一眼，東陵兀自喃喃道“還真搞不懂經天子那麼精明能幹的人怎麼會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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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的狀況怎麼樣？可以讓我去看看他嗎？”自病床上爬起來，經天子有些著急地拉著來人的白袍懇求道。
“他的狀況，至少比起你來好很多，要也是他來看你，不是你去看他。”醫師有些不高興地斥道“沒看過有人這麼不要命的，拖著這麼嚴重的病從台灣跑來冰天雪地裡跳舞，不但凍傷腳、病情加劇，還把你哥哥給劃傷了。怎？嫌活得太長？”
“抱歉，是經天子太意氣用事，連哥哥都給傷了。”低下頭，經天子不好意思地說道。
“等等，經天子？你說你叫經天子？”急速地翻著病患資料，醫師突地大驚失色“你……是那個台灣的腦神經外科權威經天子？可否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嗯。”順著醫師的指示抬起頭，經天子眨了眨看不見的眼睛“怎？醫師聽過我的名字？”
“我不只聽過，還跟你一起開過會！”放下手上的資料，醫師抓住經天子的手，放上自己的臉“你要不要摸摸看，猜猜我是誰？”
“我認識的人那麼多，哪知道啊……”有些尷尬地收回手，經天子苦笑道“我必定猜不出來，你到底是哪位？”
“犴妖神。”毫不意外地看著經天子的臉瞬間堆上紅雲，犴妖神輕笑道“好好，這回你栽給我了，我定要治好你，不然不放你回台灣。”
“犴妖神，你可別亂來……我，我哥在這，他不會准你動我的。”下意識地退了退，經天子緊張道。
“真的啊，那我只好讓他多躺幾個月囉？”一眼瞥見經天子「唰～」地蒼白的臉色，犴妖神莞爾笑道“好好，我答應你不動他，至於動不動你……就不一定囉！要是我告訴你哥，我有把握治好你的病，他一定也會贊成你留下吧？”
“犴妖神！”有些生氣地將被單蓋上頭，經天子的聲音聽來有些無奈“隨你，反正你不准再戲弄我！”
“呵，看來你記得很清楚嘛……”伸手想掀去被單、看看經天子此刻必定紅如夕彩的臉蛋，犴妖神微一猶豫，還是縮回了手“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呼……”終於聽見門關上的聲音，經天子自己拉開被單，喘了口氣－－天啊，哪間醫院不好送，竟然送到犴妖神這來了，可惡的救護車……
雖然，在醫院裡有認識的人是很好啦，尤其現下自己看不見、悅蘭芳又受傷，身邊根本沒有人照顧，多個醫師「關照」當然是很好……但是，為什麼偏偏是犴妖神這個魔鬼啊？
犴妖神醫術一流，交給他，不要說是悅蘭芳身上的傷，就連自己的腦瘤恐怕都沒問題；不過……這個人輕佻得很，尤其是對自己……每次只要在國際會議遇到他，就絕對沒有好事的！
過去，他要嘛不是假裝跌倒撞在自己身上，嘴唇還擦過自己的；就是在會議上公然稱讚自己貌美，讓眾人都盯著自己瞧，害人都不知是不是該挖個洞躲起來；再不就是藉故面對面兩個人討論醫學論題，然後偷來個「不小心」的吻、或是乾脆在自己腿上睡著……哎呀呀，想到哪去了？！
反正，這回一定也沒好事。過去身體好的時候，打得過他、推得開他，辯論醫學論題也絕不輸他；這回，優勢盡失，要怎麼提防他的動作啊？
啊，如果東陵有來的話，就能制得住他了。東陵這傢伙，在家像病貓，出門是人人怕，如果他有來的話……
等等，從悅蘭芳出現至今，都不見東陵陪伴，難道悅蘭芳是一個人來的？不，不對啊……東陵不可能會放心讓悅蘭芳一個人來，那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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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關。
凌晨搭飛機的人不算多。穿雲豹率先過了關，坐在扶欄上等著後一位的東陵。
“東陵？”海關人員抬頭望著東陵，東陵則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只見海關人員朝著對講機喃喃地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四面八方湧出多位航警，分別架住茫然不知發生何事的東陵，還銬上了手銬。
“糟糕！”穿雲豹見狀況不對，起身為東陵解危“請問，東陵犯了什麼罪嗎？”
“報告副署長，此人涉嫌迷昏副署長官邸好幾位警衛、打昏副署長官邸司機，還綁架副署長將近兩個小時。”航警看了穿雲豹一眼，冷冷地述說著東陵的罪行。
“這，但他沒有惡意……”穿雲豹還要再說，東陵卻輕輕地搖了搖頭－－
“是我做的，我擔下便是。喂，男子漢大丈夫，別婆婆媽媽拖拖拉拉，快趕上飛機、去照顧我小舅子。還有，告訴蘭芳，我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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