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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4-22 22:44:49| 人氣4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凝視一張桌子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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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id,書之於我是個幽深的湖,我每天的巡讀,有一部分還像是徐四金筆下日以繼夜遶著湖水大步疾走的夏先生哩。但有時候,書又是一面屏障了現實的玻璃,我們隔著玻璃注視著一個蟲蟻出沒的生態系,不必擔心牠們會來搶食碗盤裡的食物和自己的肉軀。再反過來看,如此的單純之心又是貪婪而怯懦的吧!夏先生的腳步聲和喘氣聲,可以讓我嚇得從樹上跌下來,可那湖水畢竟還是遠距離外一汪瀲灩著月光卻舉腳跨不過去的水窪。那麼,就再跟妳說說另一種近似的相隔之道好了。

生活上未盡順遂的大舅子這一年來逐漸把生活空間移回汐止家裡。這些時候他開始心馳於藝品的蒐藏以及把玩,三不五時就會載回一車子的陶瓷、茶碗、茶磚、盆栽和金銅石雕,岳父家裡原本只是些凡俗擺設,如今卻已被置換成一種前所未有古雅風味。

有一天,一輛大吊車忽然擠入窄巷,原來是大舅子從某處購得一塊重答數噸的大樹頭,準備將它塞進剛被水災洗淨一切的客廳。在動用了鄰居及搬運壯丁十數人之力以及三四個小時的分寸挪移之後,大樹頭終於就了定位。據大舅子說,那塊大樹頭至少已有數百年的年歲,原主人十餘年前以重金將它從山土處換來,兩端切成平面,倒置過來恰成一張高近三尺,長寬各約十尺及四尺闊的大茶桌,因無人出賞,它已荒置在草地上十餘年,從山林到人間,飽經水火風霜以及蟲蟻刀鋸,再也無懼任何磨折。

大樹桌再次被定了位,從其面目來看倒像是一個荒涼的島嶼,歲久的岬角、年深的峽灣周匝其外,桌面以下凸瘤如裸岩遍布,其內則是曲延刻劃的溝谷。如此一張焦黑裂折著面孔的茶桌,望之即教人儼然,但鄰近一坐,更彷彿有某種來自無始有的松風吹激於心;當手撫著那焦深的切面時,也確然會有一種上下與造物者同遊的感覺;俯視著陷凹其中的大小坑穴,其中殆有古早劫火之際不及逃出也未被全然蒸發的粼波泛溢。如此一張桌面,人類將在它的根瘤處飲食談讌,一如螻蟻。

在最初幾天,大樹桌確實兼為茶桌和飯桌,但一開飯,所有的油漬香味便深抵木心,原本棲息在內的蟻國便紛紛大舉來攻。我心想,我們現在所面對的世界,原本就是一個生態系,而這原來便是牠們的國度啊!我們看著蟻群,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得暫時相忍。這境地恰好便似法國作家Bernard Werber在《螞蟻三部曲》所昭示的人蟻文明的接觸;但我們得想出更和平的方法。

再過幾天大舅子請岳母去切割了一塊光是重量就達數十公斤的強化玻璃覆於桌面,邊緣也約略與桌沿一樣凹凸而行。如此一來,蟲蟻歸蟲蟻,人間歸人間,開飯時,蟻群仍會從木心的某處聞香而至,但從未能抵達食物的所在,我們隔著桌面相對,各自忙碌,誰也擾不得誰。

但沒過多久,我們又發現,這樹頭的生態恐怕遠超過螞蟻邦聯與玻璃上方的飲食男女;在深溝裂谷間,不時有蟑螂引鬚出沒,也有黑蛞蝓拖曳著銀亮的足跡行過;而牠們就在不及半寸的玻璃板之下。我們注視著牠們,先是覺得心驚,但在未可如何的情況下,也就任其自由。有時則會拿強光手電筒從玻璃的上方向下照射,為的是想探查那不可見底的幽深溝穴裡究竟還有什麼未知的異形。

漸漸地,牠們的行蹤與我們的觀看變成一種常態,自然之詩在這一片野生動物園裡自由地放牧意象,我們多少因這種無害的共生而欣喜著。只不過,我還是不時會在茶飯之際興起一些幻覺,看見自己可以縮小並垂繩點燈進入其中。我不期望會發現帶著懷錶的白兔,卻夢想能在洞穴的某處發現遠古的壁畫。也許,那些蟲蟻也正仰視著我,並且正擘劃著某種我永遠無法得知的陰謀呢!誰知道?對於相隔於兩端的世界的吸引力,誰知道一片玻璃究竟能耐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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