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四十而不惑,可你,到了四十歲,才是迷惑的開始。
四十歲的你,應該已結婚。
在婚姻上,十年的婚姻正處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尷尬期,你與老婆之間的關係歷經數年的權力鬥爭後,目前進入了冷漠期:她對你的高談闊論常嗤之以鼻,懶得回應;而你也不遑多讓,你對她的種種遭遇缺乏同情,甚至有落井下石之嫌。
你們視對方為同住一個屋簷下的一抹影子。
只這抹黑影到了夜裡開始實體化。
床上你們糾纏在一起,其激烈與歡暢,更甚於年輕時期。
事後,你有深深的滿足感──就像張愛玲的形容詞:像沖了熱水澡一樣。
你迷惑極了你現在和老婆之間的關係。
這就是目前你的困境,在人際關係上,你已經退化到只能和貓狗和平相處的地步;在婚姻裡,你和老婆之間也只剩性關係。
你不是不曾努力過,但終究是欲振乏力,彼此之間的傷害太深,這傷害擱在心頭裡,難以化解,且經年累月的增加其厚度。往往還沒開口說話,大家已怒氣衝天了,以致後來你們為避免爭執與齟齬,對話改以簡答題方式進行:
「電話費繳了沒?」
「繳了。」
「明天早起叫我。」
「好。」
你們可以好幾天不講一句話。在家裡,當天報紙你翻了好幾次,看了又看。而她,電視從韓劇偶像劇看到談話性節目。在車上,你們也一路無語,就讓音樂一首接一首,以化解令人窒息的沈默。
你們已不再過問彼此的內心世界了。
婚姻,將兩人緊緊綁在一起,動彈不得。
這不就是一場活生生血淋淋的行動藝術嗎?將兩個行動藝術表演者用手拷拷在一起,關在一間小小透明玻璃屋裡,再加上架設多支無所不在的監視錄影機,二十四小時不停監錄他們的行動。
拷在一起的兩人可不能為所欲為,做任何事總要彼此商量同意才可行。只是,一人習慣早睡另一人是夜光鳥;一人喜歡重金屬搖滾另一人怕吵;一人喜歡遛達閒逛另一人懶得四處走動;一人廣交朋友另一人善於獨處討厭交際應酬。拷在一起的兩個人只能犧牲自己的一部分,去成就另一個人的一部分。
幸運的是,這行動藝術實驗終有結束的一天,可能一星期,甚且一個月,之後,兩個人就解放,各自回各自的家,睡大覺,吃大餐,狂玩數天數夜的電玩都可以,因為單獨的個人礙不了誰。
婚姻是放棄自我的開始。
可當初自願,甚至是心甘情願的放棄自我,一切都因為一個「愛」字。「愛」在數年的婚姻生活中被消磨得所剩無己,或者說已是盪然無存了。因此,失去愛的婚姻讓你輩感艱辛。你該誠實你在姻婚中的真實感受,不再假面以對,然後勇敢對這段喪失自我靈魂的婚姻說不?還是作個對老婆小孩負責的男人,然後活得痛苦且生命逐漸凋萎,邁向死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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