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好累、好累～」
素還真氣喘如牛的站在葉小釵身後，呼呼～葉小釵每次都要躲在這種偏僻的地
方，真是難找。
「……(你不用那麼趕的。)」聞言，葉小釵馬上站起來…前些日子他在信中寫道
，這幾天會過來看他…所以他幾乎是每夜刻意淺眠的等著他。
「不行，再來恐怕沒時間過來…」素還真講到一半便沒有再接下去。
「……(什麼意思？)」
這時，葉小釵心裡有種很不好的直覺，通常素還真只要沒頭沒腦的來一句，就表
示將有事情會發生…他一向只會給暗示，明示這二個字他好像很不屑用。
「真的沒事，有事的話…我會叫人通知你。」
「……(等人來通知…該發生的早就發生了。)」
「哎唷～我的小釵、小釵、小釵～我不好容易擠出一點時間來看你，你就不會
對我好一點？」
素還真故意靠在他的肩上假裝撒嬌著…眼睛還特別裝的柔情似水，只可惜…他
的”水”在這樣的月夜…其實是看不太清楚的～bbb 又不是貓頭鷹…
斜睨一下，葉小釵也只好放棄…算了，他不會講的事、綁起來打還是不會說。
「……(你那次不是用”擠”的出來看我，真是謝謝”還、真、哥、哥”哦！)」
「你真是讓人疼不入心耶～」不過那四個字可以再重覆幾次，呵～
「……(你再說一次！)」誰要你疼我入心了。
聞言，素還真只好在葉小釵的身上滾一圈…然後定定的看著他輕鬆說著～
「好啦～過幾天有人請我去山上觀光，你別太擔心…」
「……(你不會又要說有”貴人相助”的故事來唬我了吧！)」
你的貴人十個裡面有八個是一頁書～
「這次是真的有”不一樣”的貴人～我沒騙你。」於是，素還真馬上對天發誓。
「我保證！」
=___=||| 素大俠，我記得我好像被你騙不止一次。
「……(瞧你每次都說的好輕鬆～)」
「而我那次不是平安脫險、吉人自有天相。」
言畢，素還真對自己瀟灑的一笑…我可是武林中的吉祥寶寶。
「……(你小心玩火自焚。)」
「哎～怎麼有人這樣詛咒自己的丈夫。」
話沒完…素還真便朝葉小釵的臉頰吻過去。
「！」
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一大跳，葉小釵馬上轉頭迴避…沒想到，素還真眼明手快的
又親了另一邊。
「……(你～)」可惡～
「哈哈～」
後來，我們就在這清涼如水的月夜下玩著踩對方影子的遊戲…而你竟然神奇
的連踩我好幾次，我卻是怎樣都無法靠近你…
愈來愈不甘心的心情，讓人不由真的惱怒起來…你好難靠近，我連你的影子都
踩不著～ 而誰會頭一個發現我佇立在月光下的苦澀？
這時，你突然站在我的身後不動了…「你看，我們的影子疊在一起。」
聞言，葉小釵低下頭…地上那重疊在一起的影子看起來好像只有一個人。
「我知道思念是最痛苦的，不過…我會像這樣站在你的身後保護你，就如同這
影子一般…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
「………」
聽完後，葉小釵馬上回頭…便看見素還真站在自己的身後，於是，他便故意
攤開手整個人往後倒。
「小心～」見狀，素還真立刻上前扶住他。
「你在做什麼？ 這樣很危險耶！」
「……(看你會不會來保護我啊～)」然後，葉小釵便環上他的肩膀…
「……(如果有一天我倒下來了，你會不會接住我？)」
「當然～」我一直都在注視著你。
「……(可是如果你倒下去了，我怎麼看的見，我怕當我回頭時…已經
來不及了～)」
「葉小釵～」聞言，素還真緊擁著他…雙手越環越緊。
「……(所以，你不能讓我來不及…這樣不公平。)」
「……」
聞言，素還真紅著眼眶、但卻一直默默無語…他摸摸的葉小釵的頭髮，然後
牽著他的手說自己好累、好想睡了…。
隔天，素還真在天還沒亮的時候便悄悄離去……清醒之後的葉小釵只感到手
掌心的餘溫還在，而身邊的被子…卻早已冰冷。
又回到等待的日子裡…不過，他後來盼到的卻是照世明燈～
「葉小釵～」照世明燈手裡的信似乎在提醒他一件事…
～ 有事的話…我會叫人通知你。～
回憶在想起時，恍若是在夢境中發生…它絕對不是真實的存在過，我不要那錐
心泣血的畫面。
於是，葉小釵不可置信的一直後退……他說他會沒事的。
「他要我交給你一封信。」
照世明燈拿出手中的信，放到葉小釵的手上…不過，葉小釵並不願意接，他硬
是收回雙手。
「……(叫他自己送來。)」
「葉小釵～」照世明燈輕嘆一聲，然後有點為難的開口…
「如果他能自己送來，又何必拜託我～」
「……(我不要！)」跟我說你在哪裡？？
「好吧！我不勉強你…我只跟你說，那天當他把信交給我的時候，狼狽
的模樣像是變了另外一個人。」
聞言，葉小釵猛然抬頭～
「他說…他有好多話想告訴你，他要我跟你說…思念是最痛苦的，他一點都不想
要站你的身後，而是想站在你的身邊…如果你還是堅持不收信的話，素還真便
要我將信給燒了。」
「……(給我～)」於是，葉小釵馬上接過照世明燈手中的信。「……(謝謝你！)」
小心的拆開信封…素還真端正的字跡便立刻映入眼簾～
～ 對不起 ～
＊ ＊ ＊ ＊ ＊ ＊ ＊ ＊ ＊ ＊ ＊ ＊
「對不起～」
神童愧疚的咬著下唇…「我好像問太多了。」
從記憶中回神，葉小釵悵然的望著他…「……(不會！)」
這時，原本一直呈現昏迷的素還真突然咳了幾聲，神童和葉小釵先是一驚
然後立刻上前查看～
「……(怎麼了？)」葉小釵小心翼翼的扶起素還真，將他放在自己的懷裡～
「……(這是怎麼回事？)」
神童先是看一下素還真蒼白的臉色，還有額際一直冒出的冷汗。
「他的毒好像正在發作。」
「……(不是壓抑下來了嗎～)」
「可是他的毒還沒有解啊～」這下，就連神童也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素還真痛苦的緊抓著葉小釵的手臂…吐出一口黑色的毒血。
葉小釵便立刻扶住他往後倒的身軀…
「……(素還真～)」
＊ ＊ ＊ ＊ ＊ ＊ ＊ ＊ ＊ ＊ ＊ ＊
「……(素還真～)」
葉小釵從屈世途的手中接過素還真，驚愕的看著他身上的傷。
「剛剛不慎被四無君暗算，原來那三顆石頭真的有問題。」
屈世途頭痛的按著太陽穴直嘆氣。
「你快將他扶進去，我跟續緣會處理後續的事情，你一定要好好保護素還真。」
「……」你還是沒能讓我來的及～
這時，離去的屈世途臨走之前，好像想到什麼…
「對了，剛剛素還真在昏迷之前…要我告訴你：別為他擔心、等他。」
聞言，葉小釵緊咬著唇、撫過他漸失血色的臉龐～
「……(啊！)」
＊ ＊ ＊ ＊ ＊ ＊ ＊ ＊ ＊ ＊ ＊ ＊
「啊～～」
突然，一把長劍刺進素還真的身體…原本昏迷不醒的他，瞬間睜開雙眼、看著
胸前的那把冷劍。
「糟～」
而黑衣人的手不慎被素還真的毒血濺到，毒血馬上噬著他的手背…痛的他立刻放
開手中的長劍。
「……？」聽到身後雜亂的聲音，葉小釵立刻回頭…就在自己轉身之際，
他只看見素還真那緩緩閉上的雙眸…而他的眸光是那麼的冰冷。
「快來救他！」
長河南星著急的呼喚著，可是，葉小釵卻礙於蒙面人的攻擊而一直無法靠近。
「……(等我～)」別閉上眼！
這時，素還真好像聽見長河南星的聲音…在閉上眼的那一霎那，他將眼神轉向
葉小釵的方向…在他看到葉小釵的同時，原本黯然的瞳眸剎那間靈活的亮了
一下～
他是不是看見我了？
正當葉小釵這麼想的時候…素還真早已經緊緊的閤上雙眼、什麼都看不到了…。
隨即，葉小釵立刻發現素還真的身上正緩緩的流著血……將他原來淨白的衣衫
都染成觸目驚心的黑紅色～
「……(不～)」
＊ ＊ ＊ ＊ ＊ ＊ ＊ ＊ ＊ ＊ ＊ ＊
「…….(不～)」
他一直相信照世明燈的話，更相信素還真一定會沒事…，所以，他在等待的日子
裡…心裡沒有悲傷、更忘記寂寞…一如他最初對他那般執著的單純。
因此，葉小釵的心裡只有期待…他抱著滿滿的希望在等待著，甚至…他會在半夜
起身將房門打開，好讓素還真可以輕易的進來…不過每天早上，他都只是被冷冷
的晨風喚醒…聽著房門被風吹的發出孤寂的聲響時，他便再也忍不住的將臉埋在
枕頭裡…因為，他終究還是沒有回來。
直到那天，他看到”素還真”面帶愁容的朝他走來。
「…….(素還真～)」
可是，素還真竟然對他的輕喚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不知道他在開口講話，
這不對勁啊～平常…他只要想說什麼，素還真就會像是心有靈犀般的抬頭
望著他～
於是，葉小釵心有防備的看著來人。「……(你是誰？)」
他好像聽不懂似的歪著頭…然後輕笑一聲～
「我猜你大概知道我不是他～」
「………」我到底等多久了？
時間從認識就開始算的話，我們離別的日子已經超過我們相聚的日子…
結果，我還是等不到你……時間有時真像一個圓，我在圓圈裡一直繞…走的都
是重覆的步伐、而在這個圓裡面…既沒有起點、更不會有盡頭。
「你在難過嗎？」
這時，”素還真”溫柔的遞給葉小釵一條白色的手帕～
搖著頭，葉小釵沒有接過手帕…他看著他的手，發現…這個人的確不是素還真，
因為他的手指比較細…而他還記得素還真寬大厚實的手掌，在為自己輕撫臉上那
等待的倦容時，總是特別溫柔。
「我在想…我應該早就要來找你才對。」
＊ ＊ ＊ ＊ ＊ ＊ ＊ ＊ ＊ ＊ ＊ ＊
「我在想…我應該早就要來找你才對。」
步懷真看過傷勢頗重的素還真，不由皺著眉頭…似乎後悔自己來的太晚。
這時，葉小釵早已心慌意亂。「……(他身上的劍～)」
「已經拔出來了，對了，我們已經找到解毒的方法，你暫可安心。」
聞言，葉小釵難得欣喜的露出笑顏。「……(真的？)」
「當然，雖然有點風險…不過，我相信素還真的毒一定能解。」
「……(劍既然已經拔出來，為什麼你們不讓我去看他？)」
「這～」步懷真很猶豫的想了一會兒…
「素還真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先是毒患未解、現在又是外傷嚴重…他的心脈被
利劍穿過，雖然沒有傷及心臟…可是拔劍的過程仍然造成小小的傷害，再說他
的續命金針已經浮出一支，其他的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聞言，葉小釵的意識像是被人抽離般的一片空白…他呆立在步懷真
的面前，無法解讀他說的每一句話～
「所以…他現在必須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療養，不能有一點情緒上的波動…直到
行天師、青陽子各方面都安排妥當，我們便可以出發。」
你又不讓我靠近了是不是？
我們之間的阻隔…竟多到數不清，到底…我還能為你等多久？
「……(那我、我遠遠的看行嗎？)」
聞言，步懷真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葉小釵……。」
「……(我不會吵到他，真的～)」於是，葉小釵馬上信誓旦旦的保證著，
不過看在步懷真的眼裡卻是不忍…因為他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見步懷真久久都沒有回答，葉小釵原本有些期待的心情…突然降到冰點。
「……(我好像在無理取鬧是吧，對不起～)」
「不是～我……」
「……(我不去看他就是了。)」
言畢，葉小釵便低下頭忍不住眼眶裡的不安瞬間崩潰…這是頭一次他在外
人面前毫無保留的流淚～
「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才好～」
＊ ＊ ＊ ＊ ＊ ＊ ＊ ＊ ＊ ＊ ＊ ＊
「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才好～」
”素還真”輕聲的嘆息著，然後從袖子裡拿出一疊的紙，那上面好像密密麻麻
的寫了很多字～
「？」葉小釵一眼就瞧見那熟悉端正的字體～
「這給你～」
將那一大疊的紙交給葉小釵之後，”素還真”便坐在他身邊…。
「他每天都在寫這個～」”素還真”將手中的佛塵放下…然後看著葉小釵～
～ 他情況如何？ ～ 葉小釵馬上在掌心寫著。
看著葉小釵的字…”素還真”苦笑了一下～
「不太好。」
聞言，葉小釵難掩心痛的揪著眉…他痛苦的想要吸一口氣，卻發現自己竟然
無法呼吸……每喘一口、就多一份錐心之痛深入心坎。
「風淩韻前輩帶我去看他的時候，他就像木頭人一樣…呆坐著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本來掉頭就要走的…不過風前輩卻要我陪他幾天～」
「後來我發現…他會拿著白紙一直寫字，不過我問他什麼…他好像完全都沒
聽見，自顧自的一直寫下去…你手裡拿的只是一部份，他其實寫滿整個屋子。」
什麼？
葉小釵的眼眸立刻覆上一層薄薄的霧光…由逐漸模糊的水光中看著那滿紙
的”對不起、對不起”…忽然覺得自己好無知，曾經滿山遍野的尋找、換來的
是每夜的愁不成眠，如今他不分畫夜的懺悔…自己怎能一再責怪。
「他好像有好多”對不起”要跟誰說～」言及至此，”素還真”不由垂下肩膀…
「而我…這輩子所有的”對不起”卻不知道該向誰說～」
「？」聞言，葉小釵將悲傷的目光移向他的方向…。
「後來，我便跟著他一起寫”對不起”，於是我們二個人愈寫愈多…從白
天一直到黑夜，每寫下一個對不起，我的心就多一份愧疚…。」
「我以為我絕對可以做到無情，事實上…我的確也是，可是，那時我的心
裡卻湧入好多事情，那是過去做錯、跟一再做錯的事…最後交織而成的竟是
不堪回首。」
言及至此，”素還真”的嘴角輕揚一下…說是嘆息、其實更像是輕泣～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遺憾、也好孤獨…看著他專注的落下每一筆一劃，
就像是懺悔般的一直悲訴著自己的歉意，那麼明白清楚自己的錯誤，而我…
卻還在為自己找一個原諒的藉口…。」
對不起…所有在我身邊曾為我付出的人～
「最後，我撕掉我所有的對不起看著他…他仍然像木頭人一樣毫無反應，不過
當我要動手撕掉他的對不起時…他卻看著我哭了～」
這時”素還真”擰著自己的眉心…無奈的表情就好像自己也要哭出來。
「霎時，我終於明白他的對不起，還有我自己的對不起…所以，我便決定要
幫他做三件事，一件是化身為他、一件是送信給你、最後…便是我自己的性命。」
「……(什麼？)」葉小釵錯愕的看著他。
「當我跪在他的面前說對不起的時候…我才知道我是真的錯了，也許有一天，
當他清醒的時候或許不會記得我，不過這都不重要…因為，我到底是誰早就
沒有任何意義～」
「……(你～)」
他最後看了葉小釵一眼，然後便準備離開～「你原諒他好嗎？」
「……(原諒？)」我並沒有生氣。
「原諒他所做的一切，還有他的犧牲、原諒他的心甘情願，還有他的折磨，
原諒他為你做了那麼多，卻沒辦法都讓你知道一切～」
「………」
這是定風愁最後告訴自己的一段話，後來他再也沒有他的消息…最後，他
聽莫召奴說…那化身素還真的人死了，那時葉小釵只能震驚人生的無常是
那麼殘酷。
我也希望…我只是定風愁！
…這是定風愁臨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既淒涼、又渴望的唯一夢想，但最後
依然是無言的沈埋在江湖的黃土之中。
而我們的未來呢？
…………為什麼事情總在最後一刻起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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