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訣別
五更天,嗚咽的畫角吹奏著悲壯的曲調。她明白漢皇的心意,伸手捲起簾幕,微微的曙光透進。揭開鏡台的布紗,胭脂、香粉、釵鈿、篦梳,排排羅列著,默默細心妝扮。今天,該是最美的,讓漢皇好永遠惦記著我,永遠...她輕巧地畫出兩道彎彎的蛾眉,似乎遠山,含煙朦朧,沒有盡頭,也沒有言語,有的只是重重離恨,無可寄託。
一樣是梅花綻放的時節,琵琶聲吸引了你,奏出的曲調是<陽春><白雪>吧!(相傳是春秋晉國樂師.師曠所譜曲)那晚,畫匠逃了。你攜著我的手,並肩倚欄,柔聲低吟道:「言笑晏晏,信誓旦旦
(詩經.氓)。」我羞怯而笑,悄悄卻又明晰、莊重吟道:「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漢樂府民歌.上邪)而今,奏出的曲調卻是<哀郢>啊!(屈原所作)。漢皇啊!漢皇,真是紅顏誤國嗎?一張畫像,抹去我後宮一千多個等待的日子;又是一張畫像,卻要禁錮我此生的容顏。年年等,月月等,日日等,我的等待,成了一首悲歌,欲眼望穿的那灘秋水,終將乾涸。陪著我的最終是那一樹寒梅,受盡嚴冬折磨,仍嫣然吐蕊展放的寒梅。
畫角又嗚咽響起,一遍一遍的在譙樓上迴盪,斟了杯酒,灑向故國,該是訣別了。臨行時,臉上帶著笑,笑,是給你看的。淚呢?身繫「和親」大任,是不該有淚的。既然戰禍可免,這琵琶的曲調,該會在你心中迴響久久......。
辭漢宮,別帝闕,漸漸地該越過界河了,是誰說紅顏多薄命?終於,把自己的青春,連同孤絕的深情,葬進江水,陪祭黃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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