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論壇版 徐漢光
2000年11月15日
作者為﹕新加坡大學七三至七四年學生會秘書長
現任香港教育專業人員協會教育研究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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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學位李光耀是非不分
中文大學十二月要頒授名譽博士學位給李光耀﹐我們必須強力反對﹐理由如下﹕
李光耀統治新加坡三十五年﹐成功將該國化為一警察國家﹐香港現正步其後塵。我們明辨是非﹐擇善固執﹐此其時矣﹗
【異見被滅聲自由被扼殺】
如果我們願意只看「潔本」的新加坡歷史﹐就像我們寧願不去認識或記憶八九年天安門的抗議與血腥鎮壓一樣﹐那麼﹐新加坡的確是繁榮乾淨﹑人民衣食豐足﹑孩童有書讀。但與此同時﹐異見人士被「科學地」滅聲﹑媒介及司法界被操控﹑公民社會被取締﹑藝術文化被閹割﹑政治被壟斷﹖自由精神被扼殺……這些﹐我們在「天堂般的花園城市」的外貌是統統看不見的。只有在海外少數書刊﹐和被消音的少數國內人士及流亡海外人士之間﹐甚至在奧威爾的《一九八四》的篇章裏﹐才載有此等信息。就讓我在這裏略述一二有關情境。
【學運被打壓】
筆者適逢其會﹐參與了七十年代新加坡的學運。比起當年世界各地(甚至香港)的學運﹐我們所作的都很有限--反大學加費﹑收集衣物賑濟孟加拉災民﹑研究日本資本在東南亞的角色﹑協助馬來西亞新山市農民反對興建哥爾夫球場﹑協助被解僱工人向「合法」工會求助等﹔而唯一的示威行動則是針對美軍轟炸河內一事。雖然如此﹐新加坡政府還是大力鎮壓。撒手騐當然是臭名遠播的「內部安全條例」--謝泰保被拘留廿三年﹐其間毋須審訊﹐也提不出什麼叛亂證據﹐所依據的就只是這個條例。學生及不肯完全沉默者被拘禁時﹐便一再被提醒有此先例「可供參考」。
事實上﹐拘留破壞國家安全的「共黨分子」﹑「暴亂分子」﹑「馬克思主義者」﹑「反國家分子」﹑甚至「美國傀儡」之類的情﹐已是數年一次實質是鎮壓異議者的程序。例如﹕與我同屆的學生會會長陳華彪﹐曾與幾名被解僱工人獲准進入「合法」的全國總工會會址談判﹐事後竟被插贓嫁禍﹐被官方指控在會址內搞暴亂破壞。我個人也被冒名撰寫滿紙中共文革時口號的傳單。這些都是李光耀政權指有「共黨滲透」的「證據」﹗雖是一派胡言﹐卻收殺雞儆猴之效。
李光耀與人民行動黨要透過其「民主選舉」取得合法性﹐但又容不得對其絕對操控權受到挑戰﹐於是便發明了對反對黨及反對聲音的精密控制系統。
首先﹐在報上﹑藝術表演﹑甚至最近的「演說角落」中﹐規劃出小小的地盤作為異議聲音﹔但申請﹑檢查﹑審批﹐都是非常複雜的過程﹐目的是將內容﹑讀者﹑觀眾﹑影響力都規限於某個狹小範圍。
【將香港推向專權社會﹖】
大選中﹐反對黨只有九天時間去宣傳。雖然如此﹐它們的前線義工(如派競選宣傳單張者)都要向政府登記﹐反對黨報章的每個作者與打字員亦如此。其中一些成員在一次評論李光耀的新聞法例修訂事件上觸怒李氏﹐更被未加起訴而拘留﹐並施以冷凍審問之刑。至於反對黨成員一旦被選入議會﹐面臨的官司迫害更屬層出不窮。著名的例子是工人黨的黨魁賈惹日南八六年獲選﹐隨即被控擅用黨內金錢。法官判罰款﹐但其低數額不足以令賈氏議席被褫奪﹐於是法官本人便被降職。重審後賈氏被提高懲罰﹐導致喪失議席﹐但他向英國之樞密院（新加坡的終審庭）上訴得直﹐被判無罪。之後新加坡終審庭移歸國內﹐賈氏亦終不獲復職。九十年代﹐一名律師鄧亮洪聲名顯赫﹐獲選機會甚大﹐卻因在選舉中不同意被指為「華語沙文主義者」﹐結果被反控「誹謗」對方是說謊者﹐最後財產被充公﹐流亡海外。此外﹐以重新劃定選區或議席去阻止反對派議員當選﹐也屬常事。
把玩選舉條例﹐侵害司法獨立﹐以達打擊異己目的﹐近年在香港已陸續發生。濫用《公安條例》﹐干擾新聞及學術自由﹐在香港也方興未艾。李光耀三十五年來在上述各方面的「努力」﹐推動新加坡變為警察國家﹐對香港來說本是一反面教材﹔香港的大學在此時給他一個名譽學位﹐卻正是是非不分﹐將社會進一步推向專權統治﹐雪上加霜之舉。
（原文為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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