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呼吸，終於在姑息了那麼多的逗號後，我鐵了心打算為這陣子的悲傷畫下句點。
於是我做了最後一次的回憶巡禮。
＊ ＊ ＊
走在聖誕夜的西門町街頭，彷彿看到一個長髮及腰笑得甜蜜的女孩，柔軟的右手被身邊高大男孩的左手牽著。兩人說說笑笑，男孩不時將路邊水果攤買的水果仔細的切成一塊塊，用牙籤串起餵女孩吃。你一口我一口，小倆口散發的甜蜜氣息遠勝過口中的水果甜味兒吧？我暗暗揣測著。
我就這麼情不自禁地跟在他們的身後，像魂被勾了去似的跟著。
我和他們一樣叫了計程車，看他們在遠企前的大聖誕樹前下了車，他和她在大門前的小型交響樂團前停下腳步，女孩聽得入神，男孩從後面抱著女孩，下巴頂著她的頭；耶誕樹絢麗燈飾的柔和光輝映出女孩甜滋滋的微笑和男孩的幸福滿足。
指揮做了結束的手勢，我進了電梯，尾隨他倆步入在十八樓的高級餐廳。
沒變呢，我心想。
看著他們點菜用餐，還一起笑那莓子布丁的苦難以下嚥。女孩那時不愛喝酒的，但怕浪費，還是舉了高腳杯陪著男孩把那瓶香檳喝得精光。
她就是這樣，總肯為他做任何事，像是甘之如飴的被虐狂。
他招了服務生買單，又從口袋裡掏出個巴掌大的銀色長方形盒子，滿是笑意的晶亮眸子定定的看著女孩，說是小小的耶誕禮物。她眼睛睜得渾圓，接過盒子；裡面是個看來質感極好的霧銀鑰匙圈，串著一顆鑲了賓士標誌的圓球。
男孩說是他將車子送去保養的時候，無意中在待客中心的櫥窗裡看到買下給她的。
她又靦腆地笑了，燭光映著她淺淺的酒窩和兩顆兔牙，說她本來是要明天才送禮物的，所以沒帶著。
離開餐廳，我還是跟了他們，攔部計程車往中正紀念堂駛去。
下了車，看著他們十指相嵌漫步在灑了一地月光星光的廣場上，兩人都沉默不語，打算用心記著、享受著此刻的幸福。
最後在大中至正的「中」字下，男孩摟著女孩的腰，女孩環著男孩的頸；他的唇於是印在她唇上，她溫柔回吻，雙眼輕闔。
一層薄幕模糊了我的視線，淚珠劃過臉龐，我像是在台上頓時忘了舞步的舞者，既不堪又徬徨。
慌亂地招了部計程車，我要回家。
到了家門口，我從皮包裡摸到了那冷冰冰的霧銀賓士鑰匙圈，我的手卻顫得無法讓鑰匙對上鑰匙孔。
我自暴自棄地跌坐在門前，失聲痛哭。
冰椅子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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