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
給你福利當福氣,給你方便當隨便,給你輕鬆當放鬆,給你臉你不要臉。混,你再混就要倒大霉,不要懷疑,就是你。
紀律嚴明的軍隊,是在鐵與血的磨練下完成的。
但就像東方有鬼節,大鬼放縱小鬼作亂,西方有萬聖節,百鬼夜行。一天到晚被上級修理磨練﹑被教官狂電狠扁﹑被老鳥欺負的後生晚輩,新軍菜鳥們一年總有一天是可以鹹魚翻身──尾牙。除了有大魚大肉好酒好菜可以開懷享用一整晚,最重要的重頭戲就藉著抽籤判決可以整一票平日沒血沒淚﹑心狠手辣﹑殘酷無情﹑自大狂妄的首席武將兼任教官﹑高級將官。
更讚的是,這是完全匿名的,因為眾軍士所有投稿的籤都會集中到魔君手上,重疊的銷毀,最後意見整理出幾張,由冥知鬼見謄寫﹑做成籤,在尾牙的最後,眾軍士喝到情緒高漲的時刻,由今年上台的將官抽籤﹑現場唸出籤文內容並執行之。就算遭受修理的高級將官們第二天咬牙切齒地反過頭加重訓練,意圖使用連坐法修理那個出鬼主意被採用兼實行的主意者,但所有小兵都會記得尾牙那天該將官被修理的悽慘狼狽模樣,在加倍加重的訓練中仍會暗自偷笑,無形中疏解艱苦訓練的壓力。
原本一開始在將官凶狠的注目禮下﹑壓抑著興奮情緒入席的軍士們,兩個時辰之後已經喝得爛醉如泥﹑情緒高漲,大聲喧嘩﹑吆喝﹑鼓掌,筷子湯匙敲著酒瓶﹑桌子,期待著整人時刻的到來。
「開戰時如有這麼高昂的情緒,無戰不勝。」啜飲夜光杯中的美酒,好幾年都是上台指定名單之一﹑號稱戰神的吞佛低哼了聲。去年他抽到的題目是:貞子爬行。今年所有手下軍士強化仆匐前進,不管在泥巴地水泥地火山岩沼澤水荊棘地硫磺谷,皆要如履平地。
「怎麼,萬能的天才也有傷腦筋﹑無法激勵士氣的時候?」坐在一邊翹著二郎腿﹑直接把酒壺抓起來喝的螣邪郎,也是名列上台指定名單中的一人,去年拿到的題目是:葷素不忌俄羅斯轉盤。19/24的機率,雞蛋鳥屎咖哩淋得滿頭滿臉,今年手下的軍士號稱是全軍最慘的一部,被整得死去活來。「出什麼題就報應在他們身上,敢整本大爺就要有覺悟。老弟,你可別哭著下台。」
坐在旁邊的赦生童子因為太顧人怨成為上台人選之ㄧ,所屬的部下一旦聽不懂他的過份簡短﹑省略主詞受詞﹑可能連動詞都不明顯的命令,二話不說,全體連坐被狂電,心狠手辣不遜親生哥哥和師兄,幸虧年底人事異動要被調任出單獨任務。
同樣今年第一次被指定上台的別見狂華安靜地坐在一邊,閉目養神中,一副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因為優異,今年破格拔擢的女性將領,遭人忌恨眼紅提名出來整是意料之事。去年坐台下冷板凳,今年台上目光焦點,處境不同,同樣認命不認輸。她的老神在在,顯得一旁的元禍天荒很緊張。元禍天荒是屬於倒楣的上台者。為避免每年人選重複和同樣題目整人的惡性循環,每年總有一個名額是用抽籤,不限於高級將官和一般軍士,連魔君和先知全部都納入抽籤名單中,意即出整人題目的軍士也可能成為上檯被整的一員,而今年的倒楣鬼是元禍天荒。
在眾人喧鬧中,沉穩的冥見將抽籤桶拿予上台的主要人選,待五個上台人員全數抽到籤﹑瞪大眼睛﹑目光彷彿要穿透單薄的紙張,開口說道:「照軍階排行,從最高的開始。」
「說!今年這題目誰出的?給本大爺記住!」
此話一出,全場發出一陣惋惜的嘆氣聲。
「怎麼不是他抽到啊!」「不好玩!」「換籤啦!」「可惡!」「該死的!」……
「住口!第二軍團的,你們明年死定了!」
到底是什麼?今年最慘的考題不是他拿到嗎?吞佛探頭過去,很大聲地唸:「女王裝和鋼管舞。」
「靠夭啦!」轉頭看,冥見奉上衣物,一如端上去年的俄羅斯轉盤槍的面無表情。「穿就穿,本大爺沒在怕的。」抓過衣服進台上的更衣間,螣邪郎決定,明年一定要想辦法作弊讓冥見上台,他真是對設計這套整人遊戲以發洩軍事不滿情緒的始作俑者怒到不行。衣服是很涼快,十吋高的黑色細帶高跟涼鞋就算合腳,他也走了兩步才適應,跨出更衣間。
「喀。」「喀。」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有兩聲,可是螣邪沒有跨第二步啊!轉頭,他居然跟著台下如瘋狗浪般突然爆出襲向舞台的狂笑聲發出同樣的聲響。因為號稱異度魔界不敗的戰神,手上拿著一個圓端盤,穿著低胸粉紅毛邊緊身衣,黑色網狀絲襪和粉紅毛邊十寸高跟鞋,平日整整齊齊的火山頭髮型全部拆解下來垂落肩膀上,頭上戴著一對純白兔耳朵,也不意外的,衣服上在脊椎尾端繫著白毛圓球兔尾巴。衣服的粉紅很粉嫩,毛邊中雜著淡白色的長毛,讓穿著者原本過度白皙的膚色顯得粉撲撲的。與這一切不協調的除了性別,就是臉上沒有表情,金色眼瞳睨了同伴一眼。
「哇哈哈哈哈哈!」瞬間忘記自己的處境,螣邪郎很沒形象地在台上狂笑。
「沒照鏡子嗎?」螣邪郎全身皮衣,也不能算衣服,一條一條在身上交錯的寬皮帶黑得發亮,墜著是銀色鋼釘和扣環,兩端底部皆扣在低腰貼身的緊身褲上,吊帶下是蕾絲邊的網狀絲襪,搭上黑色短手套﹑軍帽﹑短皮鞭,底襯著螣邪郎那身古銅色健美肌肉和酒紅色長髮,十足十是個SM女王。比起吞佛的不協調感,螣邪郎奇怪的是:他看起來很合適。但附加的條件,吞佛覺得自己抽到的好一點──端酒上桌,比起要在台上跳鋼管舞的螣邪郎,好很多了。「吾下去分酒了。會在台下好好看汝表演。」
「什麼時候本大爺會鋼管舞!」高跟鞋超難走的,難怪有的女人穿起來會扭腰擺臀的,雖然身體自動會調整重心,還不至於不能跑,但要像平常一般給屬下一個腳跟重擊可能有問題,而且居然在他換衣服的時候鋼管和凳子就搭好了,太過分了吧!台下吹口哨叫好鼓譟聲不斷,再看吞佛,游走在桌間,手持酒壺,居然用輕功,打算在最短時間內,把全場五百多桌的酒全部斟完,搞不好一炷香內全部完工在一旁等看好戲。
斜睨了鋼管一眼,甩著鞭子走過去,在眾人屏息中握上鋼管……
鋼管當場被拔起來,接著,收手,轉腕,鋼管在空氣中發出呼呼的聲響,照平常練長槍倒乂邪薙的動作,耍了一套複雜的舞槍。回招收畢,「二軍團的!」高跟鞋踩上凳子,「明天驗收這套鋼管舞,沒過的,哼哼哼,穿十寸高跟鞋跑校場二十圈。完畢。」
「抗議!抗議!」「不是我們出的主意,爲什麼是我們倒楣?」「要罰大家一起罰!」……
螣邪郎領軍的二軍團哀嚎聲四起。就知道不會有好事,誰知道螣邪郎會抽到那張籤,他們最看好的是另一張籤ㄟ!
好不容易抗議聲在吞佛火速斟完全場的酒﹑回到台上﹑和螣邪郎成為台上美豔養眼觀賞物之後暫時平息,眾人的焦點移向第三個:倒霉抽中上台的將領。「到底是什麼,快說啊!」「快點把題目講出來,拖拖拉拉幹嘛!」喝了酒的大嗓門和鼓譟音浪直轟場中不知所措﹑死抓著那張籤紙的元禍天荒。資歷第三深的元禍天荒巴不得大家不要注意到他,不過元禍是個彪形大漢,在舞台上,再怎麼想把自己縮小也逃不過這關。
「不會是那張吧?」部份知道所有籤文內容的將領開始討論,最後臉上露出譎詭的笑容,開始起鬨:「元禍,是男人講話就要大聲,麥克風給他拿上去!」
面具遮了一半的臉,遮不到的一半已經赤紅,好半天,「我…人家不想講話……」
「什麼?」連別見狂華都不敢置信地轉過頭望向台子中央已經僵住的同僚。她剛剛聽到什麼?
受不了大男人拖拖拉拉,吞佛站起身,高跟鞋走起來和著軍靴的沉穩步伐並無二致,搶過紙條,「把我﹑吾﹑俺﹑本人等第一人稱辭全數代換為人家。時效:一整天。」
「靠!這題是不是衝著本大爺來的,說!」難怪之前有人嘆氣。
「汝太多心了。」講歸講,粉紅兔女郎的冷笑快和賤兔沒兩樣。「換狂華上場,快點!」
別見狂華站起身,攤開紙卷,朗聲讀道:「將身上的所有裝飾品衣物全數脫掉只留一件,直到踏入家門。」
「什麼!」元禍天荒的大吼,瞬間被台下終於有另一場好戲可看的眾軍士們的口哨叫好聲蓋過,還有另一群人的喪氣聲:「怎麼是它抽到啊!」
「脫就脫。」脫下面罩,解下髮帶,開始解領口的釦子。說是有才能就能出頭天,卻因身為女性老是被說擁有特權,諸如衣服鞋襪之類的,還有生理假。是軍人,要打赤膊就都該一樣,現在脫一脫,省得將來有人說話,她要那堆說嘴的人全部閉嘴。
不知是誰放起脫衣舞的音樂,台下的瞎起鬨,開始大吼:脫脫脫脫脫脫脫。別見狂華也就一件一件開始脫,將衣服摔到眼前三呎處,像是憤怒的抗議。
「ㄚ頭太烈了。」女王螣撐著頭看著舞台中央的女人,「我們身上的衣服大概本來要整她的。」
「狂華的題目應該是整赦生的。」兔女郎吞靠著椅背,看到她已經脫掉長軍靴長褲。「很多人對他的眼睛很好奇,大概是留褲子就不留眼巾。」
「哇靠呸!赦生的眼睛根本大爺一樣,有啥好看的!」
「赦生秀氣。」看見上衣拋到衣服堆頂,年輕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已經袒露無疑,她開始解內衣。「大概會整個脫光‧」
「這題給狂華拿到不好。」他不是尊重女人﹑給女人優待什麼的,而是ㄚ頭烈氣,只會硬碰硬,戰場上這種將領只能當先鋒或敢死隊,沒有多大用處。「真要讓她脫光?」
「不會有事的。」瞥過舞台上的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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