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早晨，讀幼稚園大班的兒子邊刷牙邊問我：「媽媽，瞎子戴上眼鏡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他依然看不見。」答完，換我懷疑他為什麼這麼問。
「我想要知道，瞎子戴上眼鏡後還有沒有救？」兒子一邊說，一邊把散光眼鏡戴上。
告訴他要稱呼看不見的人「視障」，不能再叫「瞎子」，然後，我想到的是教育部長黃榮村回應家長呼籲恢復聯考，他表示會加強多元入學的配套措施，最晚8月會提出改進方案。至於若恢復聯考，他說，「有點對不起七、八年來的共識。」
多元入學方案對我這樣一位學生家長而言，它有視障之病；它的盲點在於忽略「關係與人情」的文化是如何根深柢固於我們的社會。愈多的配套措施、愈多的防範，就像「嚴官府、出厚（多）賊」一樣，祇會被鑽營出更多的旁門左道和不公平來。最後，像視障戴上眼鏡，不論鏡架再名貴、鏡框再先進，即便德國蔡司的鏡片，也無法打清盲點。
「關係」及「關係」所伴生的「人情」，它們是如何龐大聳立在我們的社會和我們每一個人的心靈，它們產生多大的干擾公平感的力量，每個台灣人都心裡有數。
且來看看，「關係」如何被記錄的。歷任魏道明、陳誠、吳國楨和俞鴻鈞四任省主席的秘書長浦薛鳳，回憶集談得頗為坦白，直言「予在省府任職，親友得到便利不少。發給來台之入境證，固無論已。例如免費乘坐台航公司由滬來台之輪船者，有好幾家。」本段文字最後還說他推介某人當上台航公司的主任秘書。他段也有記述某監察委員託辦多人入境證，其中1位「係輾轉請託並非伊之親戚故舊，且無保人，故剔除未批而退回」。言下之意，似乎若表明是監委的親戚故舊，便會放行。
前總統府國策顧問賀國光身後的事略，記述了一段他如何謀得土銀常務監察人，他透露了「關係」的運作軌跡。原土銀監察人因逝出缺，賀國光和土銀董事長蕭錚「私交極篤」。蕭錚挽著賀國光進辦公室，表明董事會由蕭安排，但還需打通省財政廳長和省主席兩處。財政廳長周宏濤說，已內定冷欣接任，冷欣有何應欽的介紹函，這部分必須賀國光這邊自己去張羅。賀國光就去找到和何應欽名位旗鼓相當的顧祝同將軍，顧祝同立即打電話給周宏濤，土銀常務監察人就改定賀國光。賀國光生活因而有了很大的改善，配給三輪車、專用電話、廚師，另有不算少的每月車馬費，最後還配得新建宿舍1棟。
過癮吧？有關係就是大有不同。幾十年後，「關係」之於台灣的政經社各方面有變化嗎？沒有，變化不大，猶在其中矣。
李國鼎在20年前曾說，「舊時代人際關係所謂五倫，用以維護社會道德，到了今天，社會上一切似乎都要靠『關係』，靠八行書，所以不知不覺的仍以五倫為主，而且有過度發揮，致發生反作用之處。因此對陌生人，非親非友時，則視之漠然……。」其實仔細想想，這種認知也不需國家導師如李國鼎者來教導，大家已經非常熟知。
原本聯考是社會唯一可免於「關係」滲透的機制，卻已被多元入學毀棄。現在有恢復聯考的心聲，教長說如此「有點對不起七、八年來的共識」，然而反過來說，多元入學可就更大大對不起「幾十年」來的共識了。我們捨棄了公平，期待換取多元入學的快樂學習，結果目前看起來，我們兩頭落空。 (tJ)
多元竹學有如瞎子戴墨鏡 文／陳柔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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