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辛基，是個值得細細玩味的城市。
她給人的第一印象，其實不算漂亮。走出中央車站，環顧四周，除了人多一點，車多一點，大樓密集一點，讓在北國常駐鄉下小鎮的我偶有不適應之外，似乎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不像鄰居瑞典的首都斯德哥爾摩，給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大氣漂亮，也不像丹麥的首都哥本哈根，處處散發著精緻溫暖與閒散自在。赫爾辛基給人的初始印象，似乎十分平凡。
赫爾辛基，對我而言其實也是個陌生的城市。
我對她的了解，一直停留在少數幾次南下訪友的匆匆一瞥中，每次的活動範圍除了車站附近幾條街，就是公車電車上，從來沒有機會好好的閒逛赫爾辛基，也難以對她產生什麼熱情，她唯一吸引我的理由甚至只是：”首都，好找工作。”
然而，常去赫爾辛基的朋友們卻說：
”Helsinki, such a great city！”
”赫爾辛基一直在變化，尤其是最近幾年，每一次去都發現很多新的東西。”
”住在赫爾辛基，是件很舒服的事。”
於是，住在遙遠鄉下的我，也開始對這個城市有了一些臆想，畢竟，對於城市的感覺甚至對於一切事物的感覺都是因人而異的，那麼，對我而言，這會是個什麼樣的城市？
直到這一次，自己去了赫爾辛基，兩天一夜的時間裡，花了很多時間在城市裡走路，我才眼睛一亮，突然發現原本心目中的灰姑娘竟有一份獨特的美麗，值得人細細發掘品味。這種美，不在於一種統一的風格，或是一辨則明的精彩，而是從各種不同角度、不同Style的融合，而創造出的一種特別趣味，這是一種不同於其它歐洲城市，也不同於其它北歐國家首都的獨特韻味。
這才發現，這是個耐人尋味的城市。
許多人說，赫爾辛基的建築是西歐與俄國的混合體，因為長久夾在兩種不同的文化之間，又深受來自雙方的影響，所以從建築物上就可以看出其混合的風格。然而我現在從這個城市看到的，不只是歷史上遺留下來的混合式姿態，還有一種屬於城市自己的、屬於現代的味道。
於是，欣賞赫爾辛基的建築成了一件有趣的事，一棟一棟細細地看，在大街小巷裡慢慢地踱步，城市的精彩一一開始在眼前披露，挫折的過去，留下了歷史的豐富，在尋找自己國家根源與民族自信的努力中，新的風格更是不斷地被創造，這是一件相當動人的事。
這樣的創新，不僅停留在表面、眼睛看得到的東西上，也出現在一種生活的步調和意識型態裡。拿飲食來說，首都自然少不了各種異國風味的飲食，但有趣的是，越來越多很有自我主張的店，在這裡出現，你無法將他們歸類，因為他們自己就是一個獨特的類別，混合不同的風格後創造出新的趣味，就是他們的特色。
帶有亞洲風味的室內裝潢，感覺卻是百分之百的摩登，食物上好像是來自亞洲的口味，但是我這個亞洲人從裡面吃到的絕對不是家鄉味，而是一種新的口感，不是因為他們做的不道地，而是，他們彷彿存心混合亞洲的材料和烹調方式，創造出新的口味和吃法。
另一家店，把看似亞洲傳統的麵條用類似速食的概念經營，然而，別於一般的速食店印象，他們把小小的店面從桌椅牆面到佈置擺設都弄得一派乾淨、俏皮、現代，讓人可以上網、也可以一個人坐在窗前隨意看著外面的街，桌上除了常見的時尚雜誌外，竟然也有日本漫畫，是個讓人自在又很有趣的地方。
這樣的創新，我不覺得是少數幾個人的點子，相反的，我越來越覺得這是這個民族風格的體現，也許，也是他們試圖從被欺壓的過去找到自己的方式，從文化交流點的位置重新思考自己的特色，過去的包袱可以轉化為新的能量，因此創意也總是可期。他們像是獨立的靈魂，沒有人必須要和別人一樣，與眾不同可以被欣賞。於是，在百家爭鳴中，創意湧現。而赫爾辛基，也許只是這個民族體質精華的縮影與映照。
這種結合各種風格再創新的姿態，從建築、飲食、音樂、生活、與科技的結合上一點點地滲透體現，許多有趣的新潮流也透過科技的進步不斷地產生，這樣的感覺很exciting，我開始迫不及待地盤算著什麼時候要再來這個城市旅行，細細品味一番，身旁的老公說：”我看妳是想直接搬過來吧！”真是一語說中我心。
於是，僅管知道還有很多機會再來赫爾辛基，我仍然忍不住想趁這個週末好好看個究竟，冬夜裡，我們在這個城市的街道上胡亂的走著，凍得直發抖，卻還意猶未盡，街道上人並不多，僅管地上又是冰又是殘雪，被燈光照明了的建築物配上公園裡的枯枝，卻有一股冬夜特有的寧靜安祥，我看得目不轉睛，只因在冬夜散步絕對不是一件常事，而這個步卻散得讓我心神舒暢，僅管手腳早已凍僵，其實，昏黃的冬夜可以看出個什麼東西來，也許真的不多，但是我享受那股新鮮的氛團，因為那股新鮮而讓我在迷霧中看花也覺得甘願。
第二天，我們繼續到處散步，冬日早晨的灰灰天空仍不減我的興緻，我一路散步到港邊，邊走邊欣賞商店的櫥窗風景，邊走邊發現了好多我以前所不認識的赫爾辛基，像在挖寶一樣，在遼闊的北國海灣邊發現小小的細緻，這樣的驚喜讓人快樂，於是，我又走到手腳僵硬，不得不進室內取暖的地步，然而，心卻是滿的。
也許，我享受的不是城市本身，而是我自己的心和城市的互動，也許，所有赫爾辛基識途老馬司空見慣的東西，在我的眼裡產生的全是新的趣味。因人而異的心情，我自然不得而知。然而，感覺到城市的脈動，好像終於開始走近城市的心。
赫爾辛基，我們很快再見。
照片：冬日，寧靜的小巷一景。（攝影：台長自己）
1. 27.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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