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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6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北辰，2003/5/30




　　他現在還完整，但即將四分五裂。夢中的預言必會實現。

　　他不年輕，雖然也不是很老，但已常從夢中醒來，卻發現身在另一個夢中。這是袞老的象徵，他知道。當他失明之後，當他不再寫詩時，他就知道了。

　　他的生命並不黑暗，而是炫麗的紅、奪目的黃、刺眼的白。蝴蝶紛紛在眼前飛舞。等牠們如冬季的雪花飄落，他也該躺在自己的墳前了。時候還沒到，夢中的聲音說他要與病榻纏綿個十年。

　　火車載著他，直到歌聲被汽笛擊裂，被車輪碾碎在軌道上。無詩必須有歌，無歌必須有溫暖。霜雪的北國裡，他活像個失了母親的娃娃。一根頭髮細數著他的生命，鬆落下最後一曲輓歌。但還沒有。

　　第三年，冬陽將早春迎來，他卻失去了溫暖。寒氣凍住了他的皮膚，讓那些可卑的細胞壞死、凝結。愛我的人終將死去，而我仍活著。或許在另一個世界裡，寫幽暗的詩、唱無言的歌。擁抱的記憶，浮沈在心裡。

　　五味雜陳，舌頭很快就麻痺了。口腹之慾不再，山珍海味，也一般地無味雜陳。北國的天使之吻，不再香甜。夢境中，他又活了一遍，卻多了一份好奇，像個娃娃。

　　接著，毒溶化了他的肝。那是火車的廢氣，以及千鍾美酒的痕跡。他吞了太多毒物，以爛進這個世界。酒味仍在，而他已有毒。飲鴆止不了渴，口水滴落床榻。

　　他不知道，當他的器官都在爭取獨立時，腸子卻堵住了他的道路。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的大便曾有莫斯科到彼德堡那麼長，現在卻被堵住了。無所出，便無所入。饑餓成了唯一的救贖。他不想爆掉，儘管他小時很愛玩汽球。

　　他還活著，肺卻離棄了他。他像一條溺陸的魚，貪心地呼吸那無味的空氣。他夢到汽球，紅的，黃的，白的。核電廠爆炸了，菸草也染了輻射。一圈一圈地圍著他，吸取他的生命，讓他貪於新鮮而不可得，倒在烏煙瘴氣中。

　　心也敗了，卻沒有人勝利。夢中的彩蝶仍在飛舞，吸腦漿如蜜。頭髮懸著他，讓他撕扯，以確定自己仍然活著。哈利路亞！感謝主！斯大林萬歲！

　　然後他脫光了衣服，像個嬰兒般，把自己滌淨。他，這可卑的洋蔥馬零薯，被丟進鍋鑪，再剝去歐洲的外皮，還原為乾乾的渣。不錯，人擠完汁就成了渣，他也不
例外。

　　最後，當身軀已不成累贅，他清楚了自己是誰。接著，他飛升至天國，與斯大林同眠了。




靈案：

　　自吳東晟〈減法〉取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