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告白 (11)
我和云经常有无数次的机会接触对方, 除了上课, 小组讨论以外, 就连课余时间也经常会碰见他.我不知是自己太多心, 亦或是一种无法避免的机会, 因为我发现只要有我在的地方, 就会有他的影子. 惟一让他止步的, 是我寄宿的宿舍, 一个大门前贴着 “工厂重地, 闲人免进”, 住了六个女人的地方. 这是一般学院普遍性的条规, 男生不得入进女生宿舍. 那张纸是我在闲着没事做时贴上去的, 反正也没人反对, 就一直贴着. 本来我是想写 “内有恶犬”, 不过想必会有一场暴动, 所以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们的学习生涯虽然朴实, 却也是每天都在和时间赛跑. 有时候在赶着功课或写着报告时, 我总是希望一天会多出几个小时; 或者在练习舞台剧和诗歌呈献的彩排时, 幻想时间会暂停. 想归想, 我当然也知道小叮当的时光暂停机是不存在的,所以, 时间不会停留.
忙碌的日子, 来到了二月廿七日, 一九九九年二月的最后第二天. 当晚, 我队在规模及构造庞大的教堂参与团契聚会, 并呈献诗歌及见证分享.
每逢午后的雷阵雨都会让入夜后的空气变得清新. 我喜爱这样略带阵阵凉风吹袭, 在没有星星月亮的夜空下慢走. 我发现悬吊在教堂上的十字架, 在白色灯光的照耀下光芒四射, 让这入夜后的教堂显得格外明亮. 我更发现今晚的云好奇怪, 好象一直有意无意的接近我, 似乎想说什么, 却又什么一没说.
团契的聚会刚结束, 大伙儿都到教堂外联谊, 这边长那边短聊着尽是生活中的琐事. 云仍静静的站在一旁, 有一句答一腔, 没两句想三下. 我想, 他今晚真的是发烧了, 怎么说话一副反常态的语无论次又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方才的晚餐不干净吗? 不会呀, 至少我没任何异状, 所以他不应该是食物中毒. 那会不会是在喝汤时不小心烫伤了舌头, 导致说话结结巴巴的呢?
[今晚的风好凉啊.]
[是啊, 是有一点点啦.]
[那妳会冷吗?]
[不会呀, 还好啦.]
[Sandy.]
[啊?]
[妳.]
[啊, 什么?]
[妳, 觉得我的人怎么样?]
[啊?]
真是莫名奇妙! 云, 你今晚真的很不妥, 看来你病得不轻耶.
[Sandy.]
[嗯, 我在听. 你到底想说什么?]
[妳.]
[是. 我, 正, 在, 听.]
[妳. 妳…, 妳很像我女朋友.]
[啊, 什么?!] 糟了, 喊太大声, 反应有点夸张. 我双眼左右扫射两下, 为自己刚刚的失仪, 不好意思的用双手掩住嘴, :[你, 你是说, 你有个女朋友, 而我长得很像她?!]
云早已有了女朋友? 怎么从没听他提起? 我的心刹时间沉了下去. 可是, 如果说我长得像他女朋友, 那他为何告诉我? 长得像又怎么样呢? 关我什么事? 这就是他先前吞吞吐吐的原因吗?
[不是不是.] 他用力的挥着手, :[我的意思是, 妳的高度刚刚好做我女朋友.]
[我?] 我放开掩住嘴巴的手然后疑惑的指向自己.
[对啊. 妳, 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 我张大双眼, 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 这是干嘛?
[Sandy, 妳愿意吗?] 看我不出声, 他再问了一次.
[…] 我被点住了穴道.
十在太讶异了, 时间真的停住了. 看着眼神充满期待的他, 一时间, 我只能愣在那无言以对. 我肯定自己是清醒的, 耳根也很干净, 所以我不可能听错. 再看清楚两双默默相望的眼睛. 我更加肯定自己的耳朵绝对, 不可能, 听错. 长这么大了, 这回还是头一遭遇上这种事.
云就站在我面前的一步之离, 一脸的认真和诚恳的看着我, 更加让我不知所措. 我的脑海已一片空白, 腼腆的不敢看他. 深沉的夜色大概已经遮盖了我赤热微烫的脸颊, 希望不会被人发现.
[菁, 妳说说看, 我和Sandy会称配吗?]
云走到我身边, 与我并肩站在一块, 然后问正在一旁偷笑的菁.
[你们啊? 这个, 要我怎么说好呢? 就是… 嗯…]
[菁, 妳就直说啊, 我们到底相不相称嘛?]
菁瞥了了我一眼, 故做镇定, :[基本上, 没什么不可以的. 只要两人都有好感, 就…, 是可以啦, 可以的.]
我差点被口水噎死. 菁, 妳在说什么? 原来, 菁也会有说话接不下去的时候. 风, 依然吹着, 我却越吹越热, 浑身不自在.
[那就好. 我看我得回去问问我妈妈的意见. 妳说好不好?]
我? 你问我??? 等等等等, 我可什么也没说过, 你不要乱来呀. 天啊, 我看我今晚若是失眠, 肯定是你害的.
云啊, 我实在不知如何面对你的问题, 这对我而言太唐突了,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 或者, 你可以试着问问自己, 你准备好了吗? 任何我给予的回覆, 你都有勇气接受吗? 我没有即刻给你答案, 那是因为我无法肯定自己对你的感觉是否真实. 不拒绝也不承认, 是因为我没有心里准备会发生这样的一个局面. 云你明白我的立场吗? 我实在好尴尬, 你为什么不找我谈一谈? 对于你提出的问题, 你之前有否考虑过我的感受?
这晚, 我果然失眠了, 躺在床上一直辗转反复的想着先前的画面. 翻了一个身, 再看看隔壁床的Esther, 我的室友, 早已和周公东家长西家短的说梦话了. 我却没有一丝睡意. 上帝啊, 如果双方都对彼此有着微妙的感觉, 那我对云的答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