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沒 有 罪 誰 就 拿 起 石 頭
2005年04月15日
李 志 喜 資 深 大 律 師 、 「 《 基 本 法 》 四 十 五 條 關 注 組 」 成 員
上 周 末 ， 特 別 吸 引 我 注 意 的 電 視 新 聞 報 道 之 中 ， 有 一 宗 發 生 在 溫 莎 ， 另 一 宗 則 在 北 京 及 內 地 多 個 省 市 。 有 關 溫 莎 的 報 道 ， 當 然 是 英 國 皇 儲 查 理 斯 和 卡 米 拉 的 婚 禮 。 至 於 另 一 宗 報 道 ， 就 是 關 於 成 千 上 萬 中 國 同 胞 的 抗 日 示 威 。
收 看 查 理 斯 婚 禮 的 電 視 新 聞 片 段 時 ， 人 們 大 概 都 會 注 意 到 有 一 名 公 眾 人 士 ， 舉 起 紙 牌 ， 上 面 寫 ： 「 你 們 中 間 誰 是 沒 有 罪 的 ， 誰 就 可 以 先 拿 石 頭 擲 他 」 ， 這 自 然 是 指 查 理 斯 與 卡 米 拉 離 婚 前 的 通 姦 關 係 。
在 另 一 宗 街 頭 事 件 的 報 道 畫 面 上 ， 示 威 者 憤 怒 地 向 種 種 日 本 的 象 徵 擲 玻 璃 樽 和 其 他 物 件 ， 抗 議 日 方 拒 絕 承 認 戰 時 對 中 國 人 民 的 暴 行 ， 以 及 在 他 們 的 歷 史 教 科 書 中 ， 沒 有 如 實 反 映 這 段 歷 史 。 然 而 ， 在 拒 絕 承 認 歷 史 事 實 上 ， 我 們 是 否 「 沒 有 罪 」 ？ 我 們 有 沒 有 停 下 來 想 一 想 ， 香 港 和 內 地 中 學 所 使 用 的 歷 史 教 科 書 ， 對 於 中 國 近 代 史 的 記 載 有 多 真 實 正 確 ？
舉 例 說 ， 我 們 的 教 科 書 ， 有 沒 有 如 實 記 載 當 年 毛 主 席 的 政 策 造 成 數 百 萬 人 民 傷 亡 ？ 有 沒 有 誠 實 地 評 價 文 化 大 革 命 對 中 國 造 成 的 損 害 ？ 學 校 有 沒 有 教 導 兒 童 認 識 赤 柬 對 柬 埔 寨 人 民 的 暴 行 ， 以 及 中 國 政 府 對 赤 柬 政 權 的 支 援 ？ 如 果 我 們 自 己 也 扭 曲 、 美 化 或 淡 化 我 們 的 歷 史 事 實 ， 又 怎 能 理 直 氣 壯 地 要 求 別 人 更 正 他 們 的 歷 史 書 ？ 日 本 並 不 是 唯 一 對 史 料 作 選 擇 性 述 的 國 家 。
日 本 首 相 小 泉 純 一 郎 多 次 參 拜 靖 國 神 社 ， 引 起 很 大 反 感 。 很 多 中 國 人 認 為 ， 這 表 現 出 他 並 未 接 受 歷 史 教 訓 ， 以 及 日 本 軍 國 主 義 的 危 險 。 不 過 ， 毛 主 席 的 塑 像 至 今 仍 高 掛 於 天 安 門 廣 場 ； 作 為 一 國 ， 這 是 否 代 表 我 們 拒 絕 公 開 和 承 認 由 他 所 犯 ， 或 以 他 的 名 義 所 犯 的 全 部 暴 行 ？
歷 史 本 應 是 一 門 學 問 ， 但 歷 史 的 教 導 ， 卻 變 成 政 治 行 為 。 歷 史 這 門 學 問 需 要 研 究 不 同 來 源 的 資 料 ， 公 正 嚴 謹 地 審 核 其 可 靠 性 ， 讓 做 研 究 的 人 在 全 面 考 慮 之 後 ， 得 出 自 己 的 結 論 。 日 本 或 中 國 政 府 是 否 願 意 停 止 審 查 歷 史 教 科 書 ， 確 保 內 容 符 合 正 統 的 觀 點 ？
日 本 人 怎 樣 教 自 己 的 兒 童 ， 是 日 本 的 事 ， 中 國 政 府 也 不 會 歡 迎 另 一 個 國 家 告 訴 她 怎 樣 教 中 國 兒 童 歷 史 。 日 本 首 相 小 泉 純 一 郎 選 擇 向 誰 致 敬 ， 也 可 說 是 他 自 己 的 事 ， 但 同 時 他 也 應 預 料 到 ， 他 的 做 法 會 引 起 甚 麼 反 應 。
然 而 ， 容 許 示 威 者 毀 壞 日 本 人 在 內 地 的 財 物 ， 和 襲 擊 日 本 國 民 或 使 節 ， 就 不 是 自 己 的 事 了 ； 何 況 這 並 非 頭 一 次 發 生 。 要 透 過 外 交 方 式 表 達 不 滿 ， 是 有 途 徑 的 ， 但 絕 對 不 是 這 種 方 式 。 無 論 國 與 國 之 間 有 甚 麼 爭 拗 ， 都 沒 有 理 由 不 保 護 在 中 國 的 日 本 國 民 及 其 商 號 ， 任 由 他 們 成 為 襲 擊 對 象 。 中 國 政 府 不 能 以 示 威 活 動 是 「 自 發 」 為 掩 飾 ， 因 為 誰 都 知 道 ， 在 中 國 ， 一 切 其 他 示 威 活 動 ， 都 會 迅 速 被 政 府 強 行 壓 制 。
這 種 利 用 群 眾 情 緒 的 手 法 ， 正 顯 示 了 中 央 政 府 對 中 日 關 係 的 態 度 。 一 名 外 交 部 發 言 人 日 前 回 應 時 ， 將 今 次 事 件 完 全 歸 咎 於 日 本 ； 但 如 果 中 國 政 府 任 由 情 況 惡 化 ， 一 旦 公 眾 受 到 中 國 或 日 本 的 極 端 分 子 支 配 ， 形 勢 便 會 對 自 己 十 分 危 險 。 中 國 國 內 的 示 威 活 動 若 不 受 到 控 制 ， 很 可 能 下 一 步 就 看 到 至 今 倘 未 出 現 的 日 本 人 對 中 國 的 仇 恨 。
唯 一 可 行 的 路 ， 就 是 中 日 雙 方 平 心 靜 氣 地 共 同 努 力 找 出 解 決 辦 法 。 國 際 間 不 乏 和 平 解 決 領 土 糾 紛 的 機 制 ； 現 時 ， 雙 方 都 應 同 意 暫 停 在 有 主 權 糾 紛 的 領 土 上 ， 樹 立 任 何 標 誌 或 建 築 以 宣 示 主 權 。
有 關 大 戰 期 間 的 民 間 賠 償 安 排 ， 國 際 間 早 視 為 塵 埃 落 定 。 如 果 中 國 政 府 不 接 受 這 些 賠 償 安 排 ， 便 應 正 式 代 表 中 國 人 民 向 日 本 政 府 交 涉 ； 如 果 中 國 政 府 接 受 這 些 賠 償 安 排 ， 便 應 明 確 承 認 。 當 然 ， 日 本 政 府 公 開 表 示 悔 疚 和 道 歉 ， 肯 定 對 改 善 中 日 關 係 大 有 幫 助 。
我 們 毋 須 翻 查 歷 史 也 可 以 預 料 到 ， 如 果 事 件 得 不 到 小 心 處 理 會 帶 來 甚 麼 後 果 。 中 日 關 係 絕 不 應 任 由 任 何 一 方 的 軍 國 主 義 者 或 極 端 分 子 左 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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