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記是在那一個省道與國道的交接處
曾經看過一個檳榔攤
當時我嚴重地感冒
喉嚨痛得要死卻不會咳嗽
只是一直不停地擤鼻子
當擤出來的鼻水變成濃濁的黏液時
我身上只剩下一張衛生紙
當時我走和一隻癩痢狗搶著行人道
那狗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卻不時抖著前腳低吼警告我
我手裡緊緊抓著衛生紙
想著為什麼那不是一張網或是強力電擊棒什麼的
我不怕這隻狗但是牠挺礙眼的
後來我決定讓狗先行
反正牠也快死了就讓牠當一天的老大吧
就這樣當狗老大搖搖晃晃往前離我大約五步的時候
右前方有一陣光亮霹靂啪啦地閃爍起來
把狗老大嚇得停在原處匍伏著
而我就看到了那位檳榔西施
賣檳榔的女生就叫西施
賣檳榔的不管是老阿婆或是中年有小腹的嘮叨女人
或是恨不得脫光衣服的年輕小姐都叫檳榔西施
不過我遇到的這位檳榔西施卻有一個正字標記
她說
我是西施 真的西施 我現在在賣檳榔 所以我是檳榔西施
雖然我的歷史不好
但是我記得范蠡記得吳王夫差記得句踐的臥薪嚐膽還有一堆人
這些人既然這麼貪心怎麼不把天下滅了或是吞了
還要分分合合搞死一堆連現任五院院長是誰都不清楚的學生
我問西施為什麼重出江湖
她不是和范蠡成了陶朱夫婦乘著一葉扁舟天涯海角逍遙去了
西施翻翻白眼
吐出幾個字糊像是景氣、男人、政府、台灣、阿Q等
和著紅灰裹在綠色片葉裡
可能是看我可憐多賞幾句話給我也可能是發牢騷
反正西施像自上發條的娃娃機
先是咕噥然後就是隆隆隆隆的一串加工噪音
我跟你說我也不是自願的好人家的女兒有誰會願意這樣拋頭露面可是范蠡那個死人說大家都在做景氣不好小姐沒有才華只要長得不胖就可以做還要我穿三點式原本說好是連身洋裝可是拿給我的是泳裝還說丁字褲也可以考慮馬的我真想手裡的小刀就把他兩隻眼珠挖下來看看他的腦漿會不會也流出來我可以拿去餵狗比如說旁邊那一隻要死不死的反正男人都這樣啦都說自己很厲害錢賺多少眼光多遠發現有小便宜就會去搶一開始還很客氣看我臉色後來就軟土深掘吃穿全要我交代爛男人以前要我破身騙夫差夫差至少吃葡萄時還不會要我自己剝皮我跟你說你唸書沒用啦越念越奸巧讀書人出的一張嘴大哥大一隻換過一隻車子都開進口的股票買幾萬張漲的時候就大搖大擺跌的時候趕快朋友親戚抓來墊背你說我怎麼會知道開玩笑你以為買檳榔的都是工人什麼社會底層人士喔放屁檳榔旺季五十元有十顆淡季才四五顆你想每天都要吃一個月要一萬多窮人有那個錢嗎還說什麼社會進步要看檳榔西施的數量笑死人你坐在冷氣房裡東吵西貶的就可以決定社會進步喔叫你挑一趟磚塊可能就不支倒地你還妄想要買信義仁愛天母的別墅得一堆文明病死在賓士棺材車裡投胎轉世再來一次過勞死我跟你說你不要看不起我我敢穿得火辣辣的可是我下了班乖乖當老媽子不像那些人模人樣的發情猴子灑鈔票玩3P4P好話都是他們在講壞事都是我們在做我跟你說啦年輕人趁你還年輕有前途書唸得還不夠多看是要當黑手怪手還是扒手隨便你啦就是不要去當那些假人造了孽整個社會來受罪太聰明就想當神仙管死管生還管整個地球要怎麼轉聽到沒好好做人不要被人家牽著鼻子走你又不是牛我當年就是被騙所以現在才會這樣你有沒有聽懂你是
男生不一樣女生就是比較吃虧啦你看武則天就被罵得慘兮兮但是多少皇帝輸她你知道嗎所以你要珍惜啦沒那個命就不要想那個事你聽到沒聽懂了就走開啦有車子開過來了這次是福特的汽車看來今年福特的瞎子廣告拍得好一堆人都買他們家的你站旁邊點不要擋到人家啦
西施繼續說著
她的眼線已經暈開不過她還是像野史書說的雙眼流轉
嬌俏地招呼客人像以前招呼夫差一樣
後來我發現我的鼻涕已經流到上唇
不行了要去看醫生小跑步離開
幾公尺遠的時候回頭想說我遇見西施了竟然忘記要她簽名
檳榔攤看起來很輕
底部的支柱像被硫酸侵蝕溶成一片我不敢靠近
西施就靠在檳榔攤的門口
臀部頂著門鎖的地方用力擦開額頭上的汗
啪的汗滴飛進我的眼珠
我眨眨眼
檳榔攤不知去向
癩痢狗則四腳朝天躺在那兒
天氣轉好了
遠遠地看太陽光中有一絲絲的灰塵在打轉
好像狗身上的癩痢細菌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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