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5.31 中國時報 時論廣場
展現社會民主，法國說NO
楊偉中
吸引全歐目光的法國公投，果然如預期般的否決了歐盟憲草！對歐洲的權勢集團來說，這是被詛咒的一天，因為他們期待一個更為一體化的歐盟，一方面能積蓄力量好在國際政治上與美國抗衡，一方面又能更好地整平場地，讓歐洲二十五國成為歐洲大資本絕佳的投資腹地。這個企圖在今日受到了暫時的挫敗。
這幾年來，台灣越來越多政客和學者鼓吹兩岸走向歐盟統合模式，它們往往心儀歐盟的政治統合模式，卻忽略或迴避歐盟模式背後經濟動力和社會後果，所以不能不讓他們的方案充滿缺陷。歐盟整合的動力，可不單純來自歐洲歷代賢哲追尋大一統、企求和平的美夢。對歐洲大資本來說，既有民族國家太小了，拘束經濟活動空間，各國間的貿易和投資限制妨害了利潤的增長，更無法與美、日及崛起的中國爭雄。整合，雖然矛盾重重卻是唯一之路。
長期以來，據說有兩種資本主義，一種是崇尚競爭、膜拜市場的美式資本主義，一種是人性、民主、強調社會利益優先於市場的歐式資本主義。不過，就在歐盟逐步走向整合的路上，兩種資本主義已經趨同了。人性的歐盟嗎？歐盟的左翼反對派認為新憲草是私有財產至上，漠視社會權利的憲法。更別提歐盟各國參與的海灣和巴爾幹戰爭。民主的歐盟嗎？歐盟的絕大多數權力機關無須民選，掌權的是政府代表組成的歐盟理事會，而不是民選的歐洲議會，歐洲議會的權力根本不能同各國議會相提並論。在獨立性的名義下，歐洲中央銀行完全不受約束，黑箱操作，無須對民眾負責。社會優先的歐盟嗎？為了達成單一貨幣，歐盟強迫各國厲行平衡預算，使得各國大幅減少社會福利，教育、醫療和社會保障不斷私有化、商品化。大資本是獲得了廣闊而有利可圖的活動空間，超級富豪更加富有，不過付出代價的是工人、青年、失業者、臨時工、婦女和移民遭殃。在原歐盟十五國裡，失業率高達九％，失業者大約有一千六百萬，貧民人數則是七千萬，其中有一千七百萬的兒童。退休年齡不斷延後、社會福利削減、裁員連連，這就是當今的「社會民主歐洲」！
正是在這背景下，即使法國各主要黨派（包括社會黨和綠黨的領導）都支持憲草，德國和西班牙領袖拚命喊話，連批判理論大師哈伯瑪斯都跳出來護航，德國聯邦參議院還特別在選前兩天以批准憲草來造勢，法國民眾還是選擇了「NO」。法國的激進左翼、反全球化運動團體和不滿主流派的社會黨與綠黨黨人、基層工會會員組織了「來自左翼的NO」聯盟推動否決運動，他們說：不要大資本的歐洲、而要一個社會的、民主的歐洲。這次，他們成功了。
大資本的歐盟之路還不會中斷，不過五月廿九日投票結果告訴我們，如果兩岸整合與歐盟一樣是由權勢集團主導，為大資本利益服務，那並不會給人民帶來多大好處，更重要的啟示是，人民還是有力量可以拒絕這條道路。
（作者為工人民主協會執委，《紅鼴鼠》季刊編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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