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畫著風信子的月曆,藍色的蠟筆在6/9上畫了好幾個圈圈,那只不過是他的生日罷了,也是她獨自一人渡過的第六次生日。
滴答滴答……掛在牆上的時鐘秒針不停歇的往前走,蛋糕上的燭火舔著蠟消失在芯蕊中。
準備一個小小小小的起司蛋糕,對著空無一人的座位說著生日快樂,桌上擺著大大小小的相框,『我會牽著妳的手,一步一步走下去。』那是他最常最她說的話,這裡擺滿了兩人的回憶,在朦朧模糊的記憶中,幻想著他一直待在這裡,一直在這裡,陪著她。
─ ─ ─第六次的生日《少了摯愛,寂寞陪伴》
望著熟悉的房子和白色的大門,他還記得,這門是和她一起挑的,那時候他們為了大門的顏色而爭吵。
櫻很堅持,大門一定要是白色的,只為了一個很簡單的理由─
白色是他們兩的顏色。
當然,看到她如此堅持他也同意了,不再為門的事情吵架,一切都由她決定,那是因為……
他也沒有多少時間能夠留在她身邊了。
像這樣子站在大門前,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離開了好久好久,久到連他都不敢確定櫻還在等他。
五年前,在機場分別時,櫻一開始是很鎮定,和他叮嚀了很多,像是:要吃多一點、穿暖一點、不要趁她不在的時候在外面偷吃……。
嗯……他好像娶了一個小媽媽回家。
她還能笑笑的對他說話,一點都不像是要別離的人,他輕吻了櫻的前額,看著他踏入海關的門口,高大的背影混雜入人群中,再也找不著了。
瞬間,櫻的淚水潰堤,無法像之前一樣好好的站著;無法再強裝笑容的對著他笑,她輕倚著佐助的胸膛,即使視線被淚水模糊,她仍是努力睜大眼,看著他拖著行李慢慢走遠,櫻想記下他的樣子。
這樣……她就不會忘了他,還能假裝他還留在那裡,留在她的心裡。
櫻望著他的背影哭泣,而他只是在分離前淡淡的說了一句:「等我。」
他沒有回頭。
他知道只要和她一個四目交接,看見她哭的晰哩嘩啦,仍努力的想要記下他的模樣,即使身旁有個和他相似到不行的佐助。
她可以和以前一樣追著佐助跑,追著佐助眼中和鼬相似地方;追著佐助和鼬眼裡的身影,總會到她想到的地方,可是她卻沒有那麼做,她選擇了等待,和佐助一起等待……。
明明相似卻又不一樣,距離感同樣存在著。
他會受不了過度遙遠的距離,而失去平時的冷靜,激動的跑向她。
那是第一次,他知道什麼是「心痛」,那裡明明就沒有受傷,但只要一想到她的樣子,撕裂般的痛楚便湧上心頭,只是想而已。
在異國,看著和她有著相同影子的女人,他會駐足停留,即使是看一眼也好,就算那個女人不可能是她。
他像個瘋子,只要有時間,就是沉浸在一堆相片中,簡簡單單房子裡擺滿了她的相片。
他在一堆相片中看著她,站在櫻身邊的自己總是會勾起嘴角,嘗試微笑,那總是最生澀的笑,生澀,卻讓他感到無比的溫馨,原來他是愛上櫻在身邊的感覺。
五年前的冬天,她躺在他懷裡和他一起看他愛看的書,記得佐助非常調侃的對著他說:「遠距離好玩嗎?」
擺明就是和他說,不看好櫻的話,距離比較近的他會把櫻搶走。
因為他工作的因素,經常要飛到很多地方去,最常是在英國,其次是法國巴黎、北歐、奧地利,所以久久才能見一次面,思念彼此的距離很遙遠。
但是每年的六月九日,她就像隻蜜蜂,在廚房裡忙東忙西,雖然會聽到一些很可怕的聲音,像是:打破玻璃、鍋子全倒、她的哀嚎……,等等,他想進去幫忙她,卻一直被櫻拒絕。
每年、每年,都是。
半晌,她會端出一個小小的蛋糕,拿起已經沒有油打火機,她好像非得用那支打火機點燃蠟燭,他拿出火柴盒在她面前晃呀晃,她卻低下頭拿著打火機繼續轉,像個固執的小小孩。
不過,她總是有辦法用那支打火機點燃蛋糕上的蠟燭,然後把蛋糕遞到他面前,為他慶生。
「祝你二十三歲生日快樂!」她總會露最幸福的笑看著他。
那笑容,純真到……看不出任何虛假。
他把蛋糕放到一邊的桌上,稍稍蹲下身,張開雙臂,擁緊了身前的她,她張大了釉綠色的眼,鼬過度親密的動作令她不習慣。
他拉下她盤起長髮的髮飾,櫻花色的長髮瞬間瀉下,以手代替梳子,替她整理長髮,感覺到她柔順的髮絲滑過指間,聞到了淡淡洗髮精的香味,那香味和他自己是一樣的。
櫻像隻小貓在他懷裡扭動了幾下,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小小的頭緊靠著他的左胸,蔥白般的手指滑過他的臉龐,停留在那雙勾人心魄的雙眸旁。
他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好真實。
她喜歡鼬的眼睛,那種被眼神吸進去的感覺,就是這樣吧,彷彿多看他一眼就會被捲入黑色的細網之中,更別說是他溫柔時的神情了,剛毅的線條變的柔和,原本冷酷的俊顏和其他人劃開的距離,在櫻面前時,只是眼神的交會,就知道什麼是「零」距離了。
在櫻的眼前他給她的,是只有她才能獨占的溫柔,可見在他心裡櫻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 ‥ ‥
下意識的輕撫了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那是他給櫻的承諾,同時也是櫻所等待的永遠,等待著他能夠給她的永遠。
那是他給的起的嗎?
老實說……他也不知道,只是感覺對了就是對了。
「你不進去嗎? 哥哥。」那是同樣具有磁性的聲音,從他的後方傳來。
「好久不見了。」他似乎已經知道了後面這個人的身分,會用這麼諷刺的語調叫他「哥哥」的,除了他最親愛的弟弟─ 宇智波佐助,之外還會有誰呢?
明明是自己的家,為什麼還要在門前愣這麼久?
他真的是越來越搞不懂自己了。
斂下眼,大手撫上門把,輕易的轉開,他膛大雙眼,印入眼簾的是完全沒有改變的擺設,當初在裝潢時,他們一起挑的沙發、一起挑的餐桌、一起動手漆牆壁的油漆,真的……過了那麼久,它們還是保持著原來的模樣。
「別驚訝了,這從你離開後一直是這樣。」佐助不以為然的道。
佐助拉起沙發上的黑色大衣,勾在手上,確定他親愛的哥哥已經回到家,而他的任務也就達成了,長達五年多的任務─ 代替鼬陪在櫻的身邊。
他承認自己很蠢,居然會答應了鼬的請求,他甚至可以再過分一點,趁鼬不在時候和櫻的舊情復燃,搶回了本該是他擁有的一切。
如果鼬沒有出現,現在櫻是躺在他懷裡對他撒嬌、每天早上醒來第一眼就是看到櫻可愛的模樣,他可以獨占櫻的全部。
他的親哥哥硬生生的搶走了他論及婚嫁的女友。
雖然事實是這樣,但他卻一點也不怨恨他的大哥大嫂,只是覺得……讓他們幸福就好。
「謝謝,我欠你一次。」鼬轉過頭,看著佐助的背影。
「你欠我的不只一次。」佐助冷哼了一聲,便消失在門前。
鼬拿起擺在茶几上的相框,他和她的相片居多,無論是哪一張,她總是笑得很燦爛,現在的他還能讓櫻笑得這麼燦爛嗎?
「佐助,誰來了嗎?」 角落的廚房裡傳來他可愛小妻子的聲音。
「佐助?」得不到回應的她重申了一次。
捧著蛋糕走到餐廳,將點燃蠟燭的蛋糕放在桌子上,滿意的看著楓葉點綴的日曆上畫滿圓滾圈圈的日子─ 6/9。
拉下圍裙,掛回廚房的門後,一個轉身,沁碧碧的大眼對上再也熟悉不過的凜冽眸子。
他的眼裡倒映著她的模樣。
「我回來了。」他柔聲對她說道。
她踮起腳尖,雙手環抱住他的頸子,淚珠如斷線的珍珠不停落下,沾濕了他的衣服,不斷的呢喃他的名字:「鼬、鼬…鼬,你回來了……。」
擱在她腰際的手收緊,伸出舌舔去她晶瑩的淚珠,摸到了她的右手上同樣的銀戒指。
櫻真的在等他。
滴答滴答……掛在牆上的時鐘秒針不停歇的往前走,蛋糕上的燭火舔著蠟消失在芯蕊中。
準備一個小小小小的起司蛋糕,對著空無一人的座位說著生日快樂,桌上擺著大大小小的相框,擺滿了兩人的回憶,在朦朧模糊的記憶中,幻想著他一直待在這裡,一直在這裡,陪著她。
寧靜,還是寂靜? 又或者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如今,久候的重逢,過度堅強的靈魂出現了裂痕,只要知道她還愛著自己就好。
主臥室醺色的燈光,偌大的雙人床,很難想像這幾年來她都是一個人,一個在雙人的大床上想他;一個人在過大的臥室裡望著他的照片發呆,這好像已經成為她的習慣了。
現在看到活生生的他反而感到不習慣。
鼬從主臥室旁的浴室裡走出來,隨意的拉了條毛巾蓋在濕漉漉的頭髮上,她穿起來過大的白色浴袍在他身上剛剛好,領口露出肌肉結實的胸膛。
拉下脖子上的毛巾,俐落的將烏黑的長髮綁成一束,垂在腦後,銳利的視線打量著坐在床上的櫻。
薄薄的霧氣瀰漫整個臥室,空氣染上微熱的水氣,連呼吸進的氧氣都有鼬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
他走向一旁的小桌子,水壺裡放滿冰塊和片片的檸檬,櫻知道那是他的習慣,為自己倒了點,拿起透明玻璃杯,飲盡杯裡的檸檬水,補充方才失去的水分。
櫻一動也不動的盯著他看,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子的鼬,平時看見的鼬都是穿戴整齊,沒有近視卻戴著粗框眼鏡。
他說,那是他的習慣。
趁她還在東想西想,他走上前,坐在她前面,修長的手指攀上她的紅潤的臉頰,待她回過神才發現,鼬放大了好幾倍的特寫就近在眼前。
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擋住了他整張臉,她緊張的挪動了自己的手腳,小小的身軀向後退了好遠,他坐在床尾,她退到床頭。
「啊 ~~」要撞到了,她在心裡說著。
雙手一騰空,重心不穩的她整個人往後倒,眼看就要撞到地板了,瞇起眼,趕緊護住自己的頭。
在這危險時刻,他勾住了她纖細的腰,手一施力,將小小的她扶起來,看著精神未定的她靠在自己胸前不停喘氣,如果不是他動作快,她早就已經……她知道不知道這樣子很危險?
「很危險。」他沉聲道,聽的出來他在生氣。
大掌拍著她瘦弱的背,似乎是想安撫她,她的情緒卻比印象中的還要容易穩定,之前的她……並不是這樣的,之前的櫻會一直賴在他懷裡,怎樣都不肯離開,因為,他們見面的時間並不長。
現在的她,看起來比以前堅強多了,是因為他不在櫻身邊的關係嗎?
他思考這個問題許久。
櫻看著他在想事情的模樣,猶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把那件事情告訴他,一想到那件事,她自己都覺得心痛,要不要說呢?
半晌,櫻緊抓著他的胸前衣襟,緩緩的道出:
「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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