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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8-11 18:06:44| 人氣9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我的詩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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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一點也不冷,這是我在台灣渡過的第八個冬天,記憶以一種格外緩慢的速度在倒流。 我騎著暗紅色的豪漢125機車,漫無目的地在溫州街一帶漫遊,我在奢想這時候來點小雨吧,讓乾涸的心靈找個歸宿。

大約是去年夏天的事吧? 時間停頓在一位年輕詩人修長的指尖上,那是一雙長期敲打鍵盤的十指。 「說一些你的故事來聽聽吧?」我的目光穿透桌上盤陳的咖啡杯、唱片封套、攝影機,安靜祥和地落在他不斷伸張的十指上,像在準備撲噬他的獵物的十根指頭。年輕詩人邊玩弄指頭邊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我極其咶噪地談著一個自以為有趣的拍片計劃,詩人總是模稜兩可地含蓄笑著。其實,我向來是不多話的悶騷個性,鮮少一個人搶著話說擔心冷場。可是,那天不知什麼原因,我除了破例說了許多無關拍片的廢話,還一度因為口乾舌燥灌了許多白開水。

我這位詩人朋友寫起詩來,文字上顯得霸道但卻又犀利地洞悉這個城市的基調,他是屬於都市的。他的觸角總是伸得比別人長也比別人遠。我在許多個孤單的夜裡,看著他的文章就像看著自己的軟弱,哽咽在喉頭的孤寂,肆無忌憚地啃咬我疲累的肉身。 於是,我鼓起勇氣,希望他可以讓我用攝影機來窺視他的創作空間。 我總是輕易地就被他的文字迷惑,像他前陣子寫了一篇有關”夢獸”的故事。 有一隻夢獸亦敵亦友地依偎在他身旁,難以侍候卻又高貴非凡地存在著。 他在一個虛妄的世界中打轉,或許唯有透過文字的鋪路,他的魂魄才得以安息吧? 其實,我羨慕他有一隻夢獸時時伴他左右,總比一個人在這充滿虛幻的世界打轉來得好吧?

所以,他是幸福的。
在我和他極其詭異的聊天情境中,有一種奇特的直覺告訴我,他根本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讓我這個陌生人侵入,那隻難以馴養的夢獸已把所有的空間填滿。我想起國中一年級時,爺爺過世的喪禮上。我跟著堂哥堂姐排在道士身後,毫無意義地繞著爺爺的棺柩轉了一圈又一圈。 堂哥和堂姐的眼淚毫不節制地一再掉下,而我卻怎麼也擠不出一滴淚。可是爺爺好疼我,我怎麼一點也不難過呢?

我呆坐在詩人朋友的對面,聯想到我親愛的爺爺,有一種痛楚”嗖”一聲穿過我的胸膛,無以名狀。

還有另一則故事,是關於一位長我幾歲的詩人。 我在大三時曾和他在校外分租一層老舊的公寓,那間保有50年代風格的房子已經年久失修,斑駁的璧紙有一片沒一片地懸掛在牆上,像在嘲笑我們的窮困生涯。

我們絕大部份的時間都是待在各自的房中唸書聽音樂,最常碰面的地方是那暈黃燈光烘托下的老舊客聽。 有時各自抽起煙來,就愛聊些大馬文壇後浪推前浪,前浪睡死在沙灘上的老掉牙笑話。 然而,他是有使命感的文人,他的文字感性中容易覺察出澎湃的熱情。 長時間停留的煙霧像在為我們的談話嘆息,就像他文字裡頭身處異鄉的困頓,總是在不同的舞台一再重演的悲愴。

某一晚,他突然心血來潮放了一段音樂給我和來訪的朋友聽。 四個大男人使勁地擠在他窄小的房間內,我把一疊波赫斯文集墊在腦袋瓜下,聽他邊放音樂邊講解英文歌詞的原意。 彷彿說的是一個重遊故地的女子來到一座天橋上,俯瞰橋下來往的行人,突然有種「獨在異鄉當異客」的悲涼心情。那是一種多麼奇怪的心情啊? 本來應該再熟悉不過的地域,成了陌生的所在。靈魂在那一刻應該是緊緊地揪在一塊吧? 原本再沉穩不過的詩人,突然哽咽地說不出話,啜泣聲似遠還近地伴著音樂在空中飄浮,就像找不到祖國的異鄉客尷尬地唱著自己的故事,每一段都是一種愧疚。

我親愛的詩人朋友,已經空降回馬。 我惆悵地繼續在溫州街纕續漫遊,奢想可以再次碰見那位十指飄逸的年輕詩人,以及長期待在那間破公寓,陪我在寒冷的冬夜百無聊賴下哈根堙的詩人,我都懷念。




台長: 少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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