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家裡是很節約的,一到晚上,除了一樓店面外,二樓以上全是暗的,不開燈。
那時左鄰右舍吃飽了,就聚集到我家看新聞、泡茶、下棋,人聲鼎沸。
二樓靜悄悄的。
我常好奇的在樓梯口張望,看著一階階通往黑暗的樓梯,心裡想:有沒有人躲在黑暗裡呀?
每當爸爸喊我去汲水泡茶,捧著茶壺,沈重地歪歪斜斜的步伐經過樓梯口,心裡便覺得:可能有精靈之類的在黑暗裡面喔。他們會不會跟阿伯們一樣,聚在一起喝茶、下棋啊?
幾乎每個孩子都怕黑,一種對未知莫名的恐懼。但我的好奇心終究勝過恐懼,自己一個人摸黑上樓,猜猜想著精靈可能會躲在哪裡呀?經過爸媽的房間、自己的房間、弟弟的房間,不禁想著。
「你在幹嘛?」黑暗裡響起聲音。
「哇,嚇人家一跳!」
媽媽匆匆拿著東西又下樓去了。
精靈沒有出現。
記得大學時候有位同學,非常堅持世界上真的有精靈、小仙女的存在。
「他們就躲在花草的葉片之間,那種有透明翅膀的小精靈。」她極其肯定的說。
「那我們怎麼沒看見啊?」處女座的三仔也很認真的回應。
「我們不一定會看得見啊。」這個雙魚女子言之鑿鑿。
她會不會迪士尼看太多啊?我看了看錶,就算現在走回文學院,上課鐵定也是遲到。這一想我開始不耐煩起來。
「妳吃快點啦,哪有人吃飯數飯粒的,一顆顆的撥著吃啊,數到啥米時準啊?」我催促著。
後來雙魚女畢業後成了新光保險業務員,狠勁十足的拉保險,買下台北車站附近的房子,沒再聽她說過究竟有沒有精靈這件事。
是不是長大後,就不管聖誕老人到底有沒有存在一樣呢?
當然,為了省電而總是黑黝黝的二樓,沒有找到孩童時的精靈,黑,倒成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睡覺時,媽媽會點上2瓦的小夜燈,那種要湊到鼻子前,才看得到幾根指頭的光亮,半夜起床上廁所,仍是要踩到別人的腳,對巨大而無垠的黑暗,一點抗衡比例也沒有。
常常覺得,黑是一團湧動的不明。
它不是一種寂靜沉默的存在。
慢慢的,在我童年的眼中,它是一隻大鯨魚,在屋子裡四處游動,在窗口偷偷看著踢被露肚肚的我,期望我醒過來,期望我知道它的存在。我總是一個哈欠,便深深的沉入眠夢的海中,反正它明天也在。所以當幾米的書出現在市面上,讓我驚奇的不是故事中的情節,而是躲在森林中露出眼睛的大兔子這個想像創意,忽然覺得原來不只我一個人會這樣想啊,心裡有那麼一點找到囝仔伴的歡喜。
像賽門和葛芬科唱的那句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總讓我會心一笑的。
如果黑暗是一隻沉默可愛的大鯨魚,親愛的孩子們,你們還會不會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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