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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3-11 04:35:52| 人氣14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黃昏流星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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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咖啡館。
我竟然看到上一次那對情侶組合:女人像是風塵徐娘,閃黃緞面低胸緊身小洋裝、胸口閃著粗魯金光的垂鍊,一顆鴿子蛋般大的玻璃紅寶石剛好堵在乳溝處。膝蓋上摟著跟北極熊一樣的長毛糾結外套、極不情願的臉上裹著厚厚的妝。要是她的頭髮不是跟貴賓狗一樣,或許給人的第一印象會是已經從良的暴發戶婦人。
喔喔,我看到她的腳了!短黑統靴配紅色泡泡襪!
此時的她,卻窩在沙發裡,用浮腫眼皮瞪著旁邊西裝筆挺的老紳士,嘴裡喋喋不休,像是要跟旁邊頭髮白花的男人爭取什麼、再多點什麼。

穿西裝的男人年過半百,灰色西裝、深藍褲子,褲子的盡頭是磨黑的白皮鞋。彷彿一開口會對你公式化說出:「要普掛?現掛?郵遞區號沒寫、、、、」郵局老辦事員的神情。他似乎很習慣開放式咖啡店的氛圍,在女人臥在沙發裡午睡時,他到對面座椅打手機。手機一收,就擠到女人身邊,屁股剛好緊緊貼著女人的小腹凹,垂下頭連討帶哄地不知在女人耳邊說著什麼。女人卻顯得很不耐煩,賭氣地,揮動紅紅的爪子:「別來煩我!」那是我家貓咪跟我討不到昂貴肉罐頭任性的表情。
女人在這人來人往的咖啡店裡,竟然大剌剌睡著了、、、、、、
老先生倚著女人的軀體,儘管只有半邊屁股坐在沙發上,卻捨不得離開,守著這樣的一個女人,就守著一方風雨不侵的安詳小天地。手肘拄著沙發背,暫且拋開剛剛女人的不快,也跟著沈入夢境、、、、、

咖啡店裡,盡是辦公人士的商業會談、中年婦人接小孩下課前的午茶時間、蹺課小情侶的你儂我儂、來午睡的業務員、失業中的白領七年級、行動辦公的那些人、、、、當然,還有不想餓死在家裡,跑來咖啡店寫稿的編劇。

然,他們這對年歲加起來超過一百的情侶們,特別惹我注意。
為什麼我會認定他們是情侶,而非夫妻?難道夫妻們都不出來喝咖啡的嗎?
是的。夫妻們過了戀愛期之後,是不會把一下午的時間消磨在咖啡館裡的!就像成為男女朋友後,我就沒再跟任何一個男友上過咖啡館了。除非有約第三人要談公事。
這樣南轅北轍的情侶為什麼會選擇咖啡館約會呢?既無法大方地卿卿我我、也沒辦法製造浪漫。

一條條的關係線在我眼前鋪展開來:
※ 謹守本分一生的公務員,老年入花叢,迷戀上酒家女,卻無法公諸於世?
※ 吃女人飯的老狼狗,付不起賓館費,所以只得約在咖啡館,用一杯杯80元咖啡的水磨功,磨出女人前半生的積蓄?
※ 幫女人爭取贍養費、遺產費、遮羞費的老律師?老稅務員?
※ 身價億萬卻無實權的窮酸富翁,為幫女人爭取房子&遺產,跟家裡的兒女打官司?
※ 過氣的秀場女藝人&忠實粉絲?

我小小腦袋瓜裡轉著的,盡是那些電視劇裡頭得來的花招。我卻希望,沒有一個是真正的真實。
真實,在我難以企及的他方之外。

我希望,這是一個「黃昏流星群」的故事。
據說,在黃昏&黑夜的「Wolf&Dog Time」狼狗不分的時間裡,天空會大量落下一閃即逝的流星,燃燒生命最後光芒,燦爛、絕對、美的令人嘆息。
就像有些人過了半百後,才遇到了真正的愛情,在生命盡頭處,再度燃燒、再度發光,不帶遺憾地消失,隱沒黑夜裡。

我想像,這對嚴謹老先生&風塵寶氣的女人,會是「黃昏流星群」裡頭那一種正在燃燒、即將殞落的流星呢?

希望下一次,在咖啡館再度遇見時,女人不再只注意鏡子裡自己口紅勻不勻,而能注意到老先生毛衣上的蛋糕屑,還有腳上那雙快開口的白皮鞋。

希望下一次,他們不再閃躲著別人偶而停留的目光,各走各的。真正像對情侶那樣,挽著手,緩緩地走過我面前,走向屬於他們自己的黃昏之戀、、、、、

希望他們快樂。
如是祝福著。

台長: 貓小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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