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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4-04 19:29:21| 人氣40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教召雜記 Day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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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1
火車一路到花蓮,車票是國家給的,補上幾塊錢,從復興號換成莒光號。到的時候正好是中午,花蓮的天氣熱死人的熱,走出車站沒多久,出發前洗過澡,新換上的Polo衫就成了一片濕地。在車站旁的票亭詢問並購買開往太魯閣,途中經過北埔的車票,時間還很充裕。起身在附近逛逛,心裡卻老惦著教召的時間;街上的建築、景色顯得乾巴巴沒有深度,無心賞玩。於是又折回車站,坐在票亭旁邊的木椅等車來。

北埔營區門口,穿著反光背心的陸軍下士,像是一隻有著螢光條紋的甲蟲,在巢穴前溫吞地逡巡著。來得太早,一點鐘營門才會開。幾個召員同樣不得其門而入,我和剛剛在公車上遇到的海巡同梯便和他們交談起來。一塊白底紅字的木板立於營門一側,上頭畫了表格,寫著這次教召起始和結束日期的計算公式。我試著算了一下決定放棄。該回家的時候就會回家。
為了躲避陽光,我們倚著牆邊小聲攀談,想要知道這次「花蓮五日遊」是如何選人的?是依戶籍?依兵種?或是依退伍時間?結果狀況仍舊未明。一個信基督的中尉稍後成為我們營步連的連長。計程車三三兩兩載來召員,在我們面前放下。

「有沒有帶手機?」物品收繳處的少校問。我拉開背包,將我的舊阿爾卡特拿出來放在桌上。一個瘦小的阿兵哥〈後來我才知道他是輔導長〉在牛皮紙袋上用極醜的字寫上我的名字、編號、手機型號,將手機丟了進去。接著用我簽過名的紙上封條,交給我一張收據。「好了,請到那邊集合。」少校指著十步遠的資料核對組說道。不久之後,我會得知,整個營部幕僚只有我把手機交給國家保管。

資料袋上面的級職是「少尉訓練官」,硬挺挺、嶄新的藍色的臂章上面印著「營部訓練官」幾個白色大字;多麼響噹噹的名號。自從新兵訓練離開步校,將近三年半沒穿上迷彩服。要我訓練野狼一二五的騎法或狗罐頭的調配比例,也許還能應付應付。至於陸軍,我連精神答數怎麼答都記不全了。

營部幕僚成員計有:上尉三員〈作戰官、營輔導長、政戰官〉,中尉二員〈通信官、情報官〉, and小雞巴少尉四隻〈訓練官x3,保防官x1〉。大致看來,退伍愈久,肚腩上的肥肉越多;階級越高,煙癮愈重,越會開自以為是的無聊玩笑。

站在寢室門口,中央山脈像一道銳利的屏風,佔據分割了大半個天空以及我的視線。比起宜蘭低緩平和的小山丘,花蓮的山可真高;在宜蘭該是霧靄該是雲的地方,在花蓮全成了山脈的地盤。

在北埔的第一餐,許多人吃了幾口,甚至看了一眼,連用都沒用,就端起餐盤,轉身往外走。除了抗議菜色不好〈這點我承認〉,我不得不說這其中帶有表演性質,用以顯示自己身份的不同。「我可是召員,不是兵,我在外頭吃的是什麼?在裡頭要吃這種飼料。」在無害的情況下,人們通常不會放過自抬身價的機會。如果沒有營站裡的泡麵餅乾、沒有大剌剌地進駐營區的小蜜蜂,這種做法將會在幾個鐘頭之內消失,讓大家在用餐時關掉抱怨,安靜地將食物往嘴裡送。然而直到解召前的每一餐,當我吃完飯前去洗碗盤的路上,總是看到菜桶、湯桶、飯桶裡滿滿地剩了一堆飯菜,餿水桶更是每一個都滿到頂了尖。「這世界不患貧,患不均。」這話真的有理。

有多久沒這麼早睡了?十點鐘寢室熄燈,天氣悶熱得難以入眠。兩支小小的吊扇無力地掙扎、呼吸,發出將死的嗡嗡聲。原本懶得掛蚊帳睡覺,但籠罩四野的蚊子游擊隊迫使我在午夜前後放棄這天真的想法。棉被令人發癢,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洗。床鋪硬蹦蹦的,只有軍毯鋪上草蓆,連椰子床墊都沒有。我翻來覆去,溫熱的時間形成一股潮流,在我身邊緩慢的流過。很久很久,我才沉入睡眠,隨著河水漂流而去。

DAY 2
作戰官背後內衣上一塊塊十圓硬幣大小的血漬是蚊子軍團血戰一整晚的代價。「好一塊沃土,弟兄們,上啊!」一隻蚊子上尉在昨夜慷慨的叫道;而那塊最上頭靠近肩膀的血跡,便是他英魂長眠的地方。

兩台大紅色的遊覽車將我們沿著台九號道載至三棧國小─戰時的營部所在地,一路上有舒服的座位、涼爽的冷氣。解召後,我除了三棧國小,其餘通信排、運輸排、搜索排的據點全忘光了,萬一將來和阿共打起來怎麼辦?沒關係,反正有遊覽車,安啦。

三棧溪就是前一陣子新聞報導,一家四口出遊戲水,媽媽和女兒溺斃的地方。那父親牽著小女兒的手,肩上掛著妻子留下的手提袋,在屍體被尋獲之後,踩著溪石,往靠山的岸上走去,那空洞木然的表情,令我印象深刻。我想他是躲起來了,將意識的開關切換到內心世界,喀喳一聲,OFF!刻意忽略死亡的事實,藏身於殼裡,試圖在另一個地方尋找解釋和出路。

溜鳥俠穿一條黑色泳褲、留著平頭、身材瘦小、皮膚黝黑、笑起來只剩幾顆牙齒。他站在村口通往三棧國小的小路旁,一邊笑著,一邊歪歪扭扭地向我們敬禮。忽然,他翻開泳褲,take his Bird out,像在期待什麼似的對著我們笑。營長見狀一聲斥喝,他便像一陣風似的消失不見。
溜鳥俠消失了一陣,等他重回我們的視線,換上了一件陸軍迷彩內衣。我從那看不出年紀的容貌聯想到他當過兵,甚至才退伍沒幾年的想法。我能想到的解釋是:也許是喝酒喝過頭了,才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整個上午的現地踏勘,他一路跟著我們部隊,我則是以一副看熱鬧、看笑話的態度,把它當成一個有趣的插曲。集合上課時,他坐在高處的階梯頂端,翹腳對著我們正面,對著講課的營長背面,一下子扭捏作態地演唱「中國的駱駝」〈說實在,雖是娘們的調調,倒還不難聽〉,一下子套起憲兵或是舊時代歌星會戴的那種白色手套,煞有其事地演唱李雯的「滴答滴」。將近中午的吃飯時間,他捧著不知道哪買來的木盒便當,接著歌聲,就在後頭吃將起來;吃飽後隨興地將飯盒連帶剩下的飯菜,以近乎表演的手法往下一丟,發出康噹的清脆聲響,這時我才發現他用的是軍中的那種不鏽鋼筷。
下課時間,據說帶兵很殺的營長坐在一旁,也只能帶著無奈尷尬的笑容說:「不錯啦!天氣這麼熱,他為我們增加一點樂趣。」嗯…神經病VS中校營長,神經病一比零領先。
後來我們在學校穿堂休息,溜鳥俠在一旁的洗手台,打開水龍頭,人攤坐在地上,讓水當頭沖下,弄濕全身。他笑得開心,簡直像個小孩。炎熱的下午,我也覺得那水好像真的很冰涼。

「由於花蓮的兵員不足,不夠的員額就從鄰近的台北、宜蘭徵調,萬一發生戰爭,這裡便是你們的守備區域。」喔……原來如此,這就是答案,難怪要大老遠的跑來花蓮教召。但如果開打,我寧願守衛的是自己的故鄉,也就是宜蘭。「台灣才是你的國家,你的故鄉。」別對我這麼說,我知道這樣也沒錯,但血要流在家鄉的泥土地,死要死在看得見家的地方。
營長接著又說:「當戰爭開打時,總統發布動員令,你們要到哪裡集合?對,要到三棧國小來集合,不要跑到北埔營區去,那裡只會有衛兵。」一旦開戰,不知是中共快還是我快,也許等我飆到花蓮,北埔營區衛兵手上的槍早就從65K2換成了AK47。

DAY 3
我們在營部的教室上沙盤推演,講師是本連的現役連長。留著小平頭、身高中等、體格結實的他口才並不好,和滔滔不絕、言之成理的營長比起來,嘴巴像是生鏽沒上油,需要再磨練。我坐在圓形塑膠板凳上,漫不經心地坐在離沙盤最遠的外圈聽課,就算教官點名幕僚也沒我的事,官階小自有官階小的好處。接著,一位身穿卡其色制服,既非學生,也不是教官的憲兵少校〈問了鄰官才知道〉出場了。剛看他在一旁聽講時的眼神和動作,似乎對連長講的課不甚滿意,早就躍躍欲試了。他在適當的時機打斷上課,以一副「走開,換我來!」的樣子堂堂登場。嘰哩呱啦,紙上談兵了一陣之後,他提到了大戰略:「那個,SEGA有一個遊戲叫大戰略,有沒有人玩過?」他得意洋洋的說,「這個兵棋推演就像大戰略,看不見的地方是暗的,這個時候你就要派先遣部隊去收集情資,部隊到過的地方會變亮,也才知道敵人在哪裡。」我暗地裡偷笑,SEGA的大戰略,那是十多年前,讀國中的我一天便當費加零用錢只有五十塊的年代,當時的中共領導人是江澤民,鄧小平的睪丸狀況良好,好小子還沒有學壞被關進監獄,卡通主題曲都是X視兒童合唱團唱的,易開罐拉開會有一個拉環,瑪琍兄弟也還沒長鬍子。

上餐廳要我們唱歌答數:「你們只要唱一首『英雄好漢』就好,所以拜託,配合一下。」這是什麼道理呢?我想這是現役的幹部夾在長官和我們之間所想出來的折衷辦法。唱歌是為了應付上級的要求,就算上級沒要求,這也是為了明哲保身應該做的事。只唱一首,也許他們認為這是對我們的尊重,但這事正暴露了在役者對召員約束力薄弱的的事實。其實,我寧願唱幾首不同的,老是「英雄好漢」,又不是在演報告班長。

小蜜蜂是什麼?凡當過兵的、或是正在當兵的,應該沒有人不知道。我對小蜜蜂的定義是:「用金旺機車〈不知道「金旺」是什麼的自己去查〉或發財車載滿熱食、乾貨、冷飲、軍品、日用品,於營區內或四周以國軍為販售對象的機動攤販。」
一般而言,上野外課的部隊喜歡以「攜帶方便」、「處理容易」為原則來作消費,像是肉粽〈老闆有提供沾醬〉、科學麵、小餅乾、77乳加巧克力、罐裝飲料〈許多是7-11買不到的牌子〉,都是老闆進貨的大宗。在營的部隊,限制較小,購買的範圍也大:雞排、香腸、炒麵、泡麵、純喫茶、洗衣粉、衛生紙都有市場。
為什麼會叫小蜜蜂?有幾種解釋:一是因為軍中有很多財主(就是花蜜),小蜜蜂收錢就像在採蜜一樣。二是小蜜蜂飛來飛去,搜尋部隊駐地比GPS還精準,身上又載滿了花蜜般的甜頭,故有此名。最後一種說法是小蜜蜂源自於軍營附近的咁仔店,早期店裡都會擺上幾台「小蜜蜂」的電動玩具〈一艘太空船在螢幕下方直射像蜜蜂一般的敵人〉,阿兵哥來店裡消費,常會打上幾個銅板,「打小蜜蜂」之後漸漸流傳開來,遂變成軍中流動攤販的代名詞。

胖胖的副營長是我們的人,也就是召員。他的體型跟臉蛋,讓我想起了七龍珠裡的魔人普烏,以他這種身材,在帝俄時代最起碼是個將軍。戴上鋼盔更是喜感滿分:鋼盔帶像條小繩,深深陷入了特大號的肉包臉,鋼盔則像個小龜殼叩在馬桶上。如果有帶照相機來就好了。

第三個晚上,大概是因為習慣,好睡多了。掛上蚊帳,將蚊帳邊緣塞進椰子床墊下方。枕頭邊的全譯本《堂吉訶德》,原想帶來打發時間,至今還沒看到幾頁。用御茶園的瓶子裝了開水,晚上口渴可以喝。眼鏡拿下來,擱在《堂吉訶德》上。棉被雖然還有點粗粗的,已不像前天那樣冥頑不靈,總算肯稍稍放下身段為我服務。但最大的失算,要算我忘了帶短褲,就算把褲管捲起來,解開腰帶,拉下拉鍊,穿著迷彩褲睡仍不大舒服。但總體來說,今晚大有進步,中途除了起來喝水尿尿,一覺到天亮。

台長: 楚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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