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马尔斯的第一次相遇是在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他留着长发和大胡子,大大的黑眼睛,深邃而又宁静,看上去像极了救世主耶稣,只不过是个微缩版。他这种嬉皮士的模样,在纽约北部保守的城镇是不多见的。我呢,身材高大,差不多是他的两倍,站在他旁边就像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庇护伞。从外表上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相同的东西,情趣爱好也不同,但是我们却成为了好朋友。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觉自己对这个世界越来越敏感。我也谈过男朋友,没什么感觉。事实上,我更喜欢和女性朋友在一起。当我极不情愿而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爱情不属于这个社会的主流时,便彻头彻尾的跌入了生活的阴影。我不敢面对父母焦急的目光,不敢细听朋友关切的话语,更不敢牵女伴的手在大街上坦然走过。我曾试图摒弃自我,去接近、去容纳那些优秀的、不优秀的,幽默的、不幽默的异性,但无论怎样都无法引起共鸣。一种透入骨髓的寒冷,冰冷的凝结在我的心底。我宁愿死,也不愿享受这份尴尬的人生。
终于有一天,我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痛苦和烦躁,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马尔斯家的号码。当我怯生生的告诉他,自己是个女同性恋时,他不停的说着:“NO, NO, NO ”。之后,他说最好当面谈谈,我后悔不迭:自己真是太蠢了,怎么能把这种事情告诉他呢?这下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马尔斯匆匆忙忙的来到我的住处。当我自觉无颜以对的时候,他却告诉我一个更惊人的秘密--他也是个同性恋,为此,他的内心已经痛苦的挣扎了很长时间。我惊讶得目瞪口呆,看着他那羞怯痛苦的样子,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同病相怜啊!我笑得前仰后合,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怪不得,我们两个做朋友多年,经常一起玩闹,却相安无事,就连互道晚安时的亲吻都没有摩擦出任何火花。
有可以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可以共同分享秘密的朋友,我和马尔斯的压力都减轻了不少。我们决定抛弃世俗的观念,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之后的几年里,我们的友谊迅速升温。我们几乎每天都要通电话,或者他来我家玩,或者我去他家玩。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就连彼此与心爱的同性恋人的浪漫爱情都要共同分享。面对世人的白眼,我们毫不动摇的站在一起。就这样风风雨雨几年过去了,我们一同品味着生活带给我们的酸甜苦辣,彼此之间的关心、理解和支持却始终不逾。
然而随着言行越来越默契,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和感觉在我们心中慢慢滋长起来。一天不见,就十分想念,茶饭不香,坐卧不宁;可只要彼此相伴,就无比快乐和幸福,哪怕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什么都不干也好。而且每一次离别时的拥抱和亲吻,都令我们眷恋无比。这难道就是我们一直所厌烦的男女之间的爱情吗?我们也不太明白,但还是决定一起生活,尝试着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可就在我和马尔斯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甜蜜的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周围环境给我们带来的压力却更大了。首先双方家庭就无法理解我们,他们知道我们的性取向,但现在看到我们生活在一起,都感到很不可思议。他们常带着疑惑不解的神情问我们:“这是不是说明你们已经不再是同性恋了?”每当这时,我们都会感到很尴尬。朋友们的反应更是不一,有的给我们以支持和鼓励;有的却疑惑、厌恶,令我们难堪;更有甚者还充满敌视,将我们视为洪水猛兽。一位曾经相识的女同性恋者还当面指责我是个骗子、叛徒。刚刚从同性恋的心理角色转变过来,任何群体都不接纳我们,就连原来的同性恋朋友也反目成仇。人们的偏见和残酷深深地刺痛着我们的心。然而正是这些痛苦和压力,才使我们更加坚定的靠在一起。路是我们的,选择如何生活是我们的权利。
如今我们依然顽强的活着,依然勇敢的面对着生活。相识十八周年纪念日刚刚过去,我和马尔斯结婚一周年纪念日马上就要来临。也许我们特殊的经历不为世人所理解,但我们相亲相爱、相互支持和信任的幸福生活,却让亲朋好友们感到高兴和欣慰,也令那些冷眼旁观者既羡慕、又嫉妒。我们心底善良、宽厚待人而又勤奋上进。我们乐观的面对生活,积极参与社会上众多的公益活动,从不轻易放弃每个人都应该享有的权利和应该履行的义务。
我们要用自己的行动告诉这个世界:“我们不能把人类划分为若干个等级,更不能给人间的真爱贴上等级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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