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已經滿了二十八歲,正向二十九歲前進的《點燈》節目,一路走來,揭揚的就是激勵人心、珍重生命、正面思考的節目內容。
此刻,《點燈》這艘駛向正能量彼岸的船隻,穿過迷霧,又開始加足馬力,在網路世界中,穩當前行。由我主持的podcast博客節目《貪生怕死》,已播出了十集;緊接著,由媒體人葉樹姍主持的《說聲對不起,我要謝謝你》節目,除了網路直播外,也同時兼顧著podcast、廣播、電視等多面向的功能,希望能將樹姍主持節目的專長,發揮到最大公約數。
之所以產生了《說聲對不起,我要謝謝你》的節目企畫,有近程與遠程的立足點。
先說「我要謝謝你」吧!
說聲謝謝,在我們日常生活中,似乎並不少見;只要得到別人的照顧或方便,自然會說聲謝謝,哪怕是搭乘公車,就算要刷卡付錢,也會向司機先生的辛勞,說聲謝謝。此一良好習慣,竟引起來自對岸遊客的感動,我有許多來過台灣遊覽的大陸朋友,僅是因為此一特質,就一直將感動掛在嘴上,念念不忘。
我們已將說聲謝謝,當作是一種人際關係的善意表達。平日,誰的心裡不都有些過不去的坎?如何去掉這種不健康的心中垃圾,相信是大多數人努力的方向。有時,嘴裡說聲謝謝,或許是一種直覺的反應,沒有太深思,但是,對方(我們稱謝的對方)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哪怕是嘴角略略提起,甚或加倍友善的回禮:「不謝,沒事!」說不定可以讓上一分鐘還在惱火的你,飲下了一口清涼可口的薄荷茶,於是,心情瞬間變好。
話鋒一轉,來談另一個重點「說聲對不起」。
處在當今「自媒體」橫空出世的快節奏社會裡,哪怕是在街角的咖啡廳歇一歇,耳裡都會有鄰桌傳來,源自網路的某個政治話題,幾個人哇啦哇啦的擺起了藍綠對打的擂台,絲毫不在乎這是公共場所,要顧及其他客人的存在,更別說是感受了。你可以說,這是台灣社會最引以為傲的自由氛圍,只要我高興,有什麼不可以?此一自由新主張,曾幾何時,竟成了社會的主流意識,由媒體臉不紅氣不喘的指牛為馬,顛倒是非,進而霸道到進入校園,將下一代集體洗腦,竟連維持台灣社會數十年來和平、昌盛的「禮義廉恥」教導,都公然撕毀,棄若敝屣。
我們幼時閱讀的課本裡,美國國父華盛頓砍掉父親種植的櫻桃樹,面對父親的責難,哭著承認錯誤,父親反而摟著他,鼓勵他道,寧願失去一百棵樹,也不願聽到他說謊。此一勇於認錯,拒絕說謊的故事,是我們在成長過程中,面對是非對錯的抉擇時,至為重要的道德勸說,或許也因為這個故事,影響了許多年輕人,在關鍵時刻沒有走錯路,迷失於貪婪虛偽的成人世界裡。
如今,世道果真變了,就算事實擺在眼前,當事人就連做錯事後的一聲「對不起」,都吝於出口,好似個人的利害得失,才是通行於世間的王法,長此以往,別說是成年人的世界少了黑白對錯的依歸,變得迷亂混淆,就連日後將鼎立起國家社會棟梁的未成年年輕人與孩童們,又該如何去養育與教導他們?
這是「說聲對不起」的企畫近因。
遠因,則源自於幼時的一樁痛苦記憶。
眷村裡,住在我家對面一棟的最後一家,是一對夫妻與年紀與我相仿的一個男孩。據大人說,小男孩的母親因為思念留在大陸的親人,有家歸不得,造成情緒的大崩潰,成為俗稱的「神經病」患者。每日上午,小男孩的父親上班後,母親就瘋瘋癲癲的出門遊玩,忽然大哭,又瞬間哈哈大笑;眷村裡無聊的孩子們,跟著瘋子媽媽後面,不斷以尖酸語言刺激著她,只要瘋子媽媽一回頭怒視,孩子們就像是火上加油,愈是興奮起來,甚至有人對著瘋子媽媽扔起了石頭。
那位可憐的男孩,永遠跟在母親身後嚎啕大哭,一邊哭喊著媽媽趕緊回家,一邊哀求孩子們,不要傷害他的母親。我曾經進過他狹小雜亂的家,明顯的是欠缺打掃整理。每到下午,我們在眷村的院子裡大玩官兵捉強盜的遊戲,那位小男孩,只能坐在他家門口,滿眼的羨慕如流淌出來的油水,源源不斷;但是領頭的大哥哥說,瘋子會傳染,不准他跟著我們玩。
事隔多年,我去了日本;某年,台灣的友人來東京遊玩,幫我帶了很多台灣的流行歌曲卡帶,其中有一個是蘇芮剛出版的專輯。聽著聽著,其中的一首〈親愛的小孩〉,忽然翻出了我藏匿在心底二十多年的良知,當年那個可憐的小男孩早就搬走,也許跟我一樣在社會工作了,我不知道他的下落,甚至已記不得他的名姓,但是我卻深深遺憾著,遺憾著我欠缺他一聲「對不起」!為何我當初沒有勇氣跟大哥哥說,我問過媽媽,瘋子不會傳染,我們可以讓那個小男孩與我們一同玩耍?我們可以接納他,包容他的;然而,我究竟還是不敢說出口。
如果,在《點燈》的節目中,那個當年失聯的小男孩,聽到節目,知道有個人真心切意的跟他道歉,向他說聲對不起,不也就彌補了我多年來難圓的遺憾了?因此,「說聲對不起」的企畫,就如此立體了起來。
等到我們開始實體操作,竟立即發現了一個問題,許多受邀的來賓,對於「說聲對不起」的主題,懷有某種排斥感,覺得那是自己的隱私,公然說出來,有點難為情,甚至會尷尬;與主持人葉樹姍、企畫們緊急研商,會後,立刻決定,將台灣人引以為傲的「我要謝謝你」抬出來,藉此沖淡「說聲對不起」的不自在感,也期待謝謝你成為對不起的香料或調味品,一如牛奶與糖,加入黑咖啡後,會有相乘的效果出現。
我的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在醞釀著:藉由《點燈‧說聲對不起,我要謝謝你》節目的傳送,如果能夠因此蔚成一種社會運動,該有多好!
(本文刊於2022/11/11人間福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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