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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狹窄的攝影棚走廊上，我和浩介互望了一眼，然後沉默。
『我好像問了不該問的問題，真是抱歉。』
結果是我先打破了沉默。
『不，沒這回事。』
浩介眨了眨眼。
我忽然想起前幾天和亮太通電話的內容。
『我剛打電話給我弟，那傢伙居然在義大利餐廳吃什麼筆管麵來著，一定是在約會。』
『你弟弟有女朋友了嗎？』
『那還用說，他可是J聯盟的呢！怎麼可能會沒有女朋友！』
亮太每次提到弟弟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地提高音量，似乎很為家裡出了一個名人而感到驕傲。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問浩介：『安藤先生看起來比較喜歡吃筆管麵，而不是一般的義大利麵呢！』
果然，浩介大吃一驚。
『妳是怎麼知道的？好厲害喔！老實說，我昨天才吃了筆管麵呢！』
『直覺吧！或許因為我所負責的一直是美食的專欄，所以可以推測得出來。』
這個浩介跟亮太真的是親兄弟呢！就連講話的樣子也一模一樣。
一揚睫，再次對上了浩介的眼睛，而他還是一臉不敢置信地直盯著我看。
我的腦中突然浮現一團模糊難辨的迷霧，整個人籠罩在一股不可思議的感覺裡。到底是什麼呢？我努力往記憶裡不停地找，但迷霧依舊只是一團迷霧。
我想，大概是亮太的臉吧！因為這兩個人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我明天有比賽唷！』
浩介小心翼翼地選擇著措辭。
『最近我們隊的比賽，觀眾變得好少……不知道妳可不可以來看，然後幫我們在雜誌裡寫一篇報導呢？』
『不好意思。』我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絕，『我明天有事。』
『要去約會嗎？』
『是的，要跟男孩子去唱KTV。』
『男孩子？好可愛的說法。妳的男朋友年紀比妳小嗎？』
浩介一臉好奇寶寶的樣子。
『嗯，可以這麼說吧！』
『最近似乎真的很流行姊弟戀呢！』
『就是說啊……』
是故意的吧！我故意把話題引導到更危險的方向：『我現在也有在作牛郎的專題報導，聽說在牛郎店也幾乎都是年輕男孩的天下，還有些家庭主婦或上班族女性會在網路上選擇自己喜歡的年輕男孩。看來似乎是這整個社會的趨勢呢！』
『真的還假的？』
浩介聽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當然是真的啊！我還親自採訪過牛郎，以及在牛郎店裡消費的客人，錯不了的。』
我唯恐天下不亂地再補上一箭：『搞不好安藤先生的哥哥也是從事牛郎這一行的呢！你剛剛不是說他常常天亮才回來嗎？』
只見浩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妳說我哥……哈哈哈！』
浩介大笑，笑得連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
『那是不可能的啦！雖然那傢伙有點不務正業，但基本上還算是個認真的男人唷！』
看樣子，他只當我是在跟他開玩笑。
『尤其他對女生可專情的咧！不管他再怎麼缺錢，也不會去做那種事的啦！那傢伙，對他現在的女朋友可是著迷得不得了。』
『……女朋友？』
這三個字實在太刺耳了，我無法裝作沒聽見。
我的臉色一定變得很難看吧！不知道會不會被浩介看出來？
『嗯，他們已經交往五年了，感情很好唷！』
我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張不知世態炎涼、人心險惡的臉，毫無城府的笑容、大而潔白的牙齒，在在都散發出運動選手特有的爽朗氣息。
J聯盟的安藤浩介，似乎是個非常遲鈍的男生。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
沒有注意到我臉上不自然的表情，也沒有注意到我聲音裡的顫抖。
更沒有注意到他正在破壞他哥哥的『生意』。

（原來，你早就有女朋友了啊！）
問十個牛郎，有十個牛郎會說：『女朋友？怎麼可能會有？要是有女朋友的話，怎麼可能去當牛郎，尤其是這種要和女客人光明正大走在路上的牛郎！』
當然，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會傻到去相信這種鬼話。
會選擇牛郎這種職業的，多半是對外表很有自信的男孩子，沒有女朋友的話才奇怪。
安藤浩介的哥哥亮太在店裡的花名叫作『亮』，那一張臉就大剌剌地掛在會員制的高級牛郎俱樂部『Lady』的網頁上。
在那個只有知道密碼的女性才能夠進去的網站裡，堂而皇之地刊登著三百多個牛郎的照片。
亮太的臉在那當中依舊算是非常醒目的，比浩介多了幾分男人味，再加上那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讓人忍不住幻想只要跟他在一起，或許就會發生日劇中浪漫的情節。
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選上了他。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了，那時亮太才剛入行，還生澀得很。
（原來，你有女朋友了啊！）
曾經傾注在他身上的熱情，就在這一瞬間，急遽地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