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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淚吃鹿肉

【聯合報╱逸蘅】 2008.03.31 03:05 am

多年以前，從事教職的老爸老媽，撫養我們四個子女，經濟上有些吃緊，所以一心一意想從事副業，以增加一點收入。爸媽和友人商討後，決定養一對梅花鹿，來創造事業第二春。 當初老爸的想法是，公鹿年年會長角，每年可以割鹿角來賣；鹿血則可以製成鹿茸酒，不但可賣，也可以自用來養生。至於母鹿，每年可生一至兩頭小鹿，是很可觀的資產。而且鹿兒大都吃牧草及榕樹葉子，飼料用得不多。這樣算算，不用幾年工夫，我們就可以變成有錢人。老爸按著計算機，得意地對老媽解說，聽得老媽笑得連眼睛都成了一條縫。 老爸買來梅花鹿後，就關在院子裡。我和大弟不時要隨著爸媽，騎老爺機車，到有牧草或榕樹的地方採割，當作鹿兒的餐食。有時下起雨來，仍得穿著雨衣照樣前往，很是辛苦。不過，看到美麗的梅花鹿健康成長，我們都很歡喜。 第一年割鹿角時，我聽到公鹿淒慘的叫聲，也看到牠痛苦的奔竄，才發現這是件極為殘忍的行為。從此，每當要割鹿角，我就藉故外出，不忍聽，更不忍看。而溫馴的母鹿，也在第三年產下一頭可愛的小鹿。只不過母鹿難產，生了一夜才把小鹿生出來。那頭站起來搖擺不定的小鹿，有如故事書中的小鹿斑比，很是可愛。牠有晶亮的雙眼、細長的四肢，教人忍不住對牠又愛又憐。 只是，母鹿因難產之故，不願小鹿接近。 當時爸媽沒有照顧經驗，小鹿出生兩天後就活活餓死了，那可憐的母鹿也奄奄一息，已然無法援救，爸爸的友人因此建議殺了牠，否則會暴殄天物。 當全家人在吃香噴噴的滋補鹿肉時，沒有人開口說話。那悲傷沈默的氣氛，教人難以下箸。我看到爸媽雖然口中在咀嚼，但眼中卻含著淚水。我和弟妹雖從沒吃過這等佳肴，卻也一樣食不知味。 後來，公鹿被草草賣掉。只聽老爸老媽自嘆教書可以，卻不是做生意的料。雖然爸媽養鹿損失了不少錢，但家裡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只是，我偶然想起埋在樹下的小鹿斑比，以及吞下肚中的母鹿肉湯，心中總是一陣陣的痛。 【2008/03/31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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