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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靜謐生活】雙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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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靜謐生活】雙身 
 
  2009/8/6 | 作者:林文義
 
  半生以來,不常相見卻時在念中的文學友伴,大約是偶而驚喜的拜讀發表的文字,或結集成書的收穫;那種由衷地欣慰,不獨是知悉健筆依然秀異,更是心領神會般確定彼此還磊落存活在這文學極端蕭索、分眾的不美塵世。

彷彿就是留予不馴的心靈抵抗,印證著不輕易妥協的堅定美質,或者說,以文字代以天問;回首十年過往,在這只有政爭的極度破壞、知識分子出賣靈魂,投機者趨炎附勢,毫無人格、風骨的沉淪墮落之時,有人猶願意在無明暗夜的亂世中,兀自點燃著一盞微弱的燭光,就在颯厲、凜冽地寒風肆虐裡,純淨而清晰。為了什麼?不屑所謂自許的「知識分子」,在我們這爭權逐利的膚淺島國,人心的薄弱、貪婪有時比起禽獸的純然需索,還要灰黯絕決。

自問:如此指陳是否過於嚴厲?曾經敬仰過的某諾貝爾獎得主,十年前是侈言———提昇或沈淪的堂皇理念,而今竟成一則莫名傷感的自我折損及嘲諷,不曾反思的致上一句:「抱歉,對不起,是我單純的誤認了。」兀自維持一種好自為之的泰然與沒事模樣,果然如其所諳,化學是一種變易,許是偶然或者必然,任由他去吧!知識分子的虛矯於此,典範猶若遊戲。

靜謐生活,或許不該以高標準求之賢者,我只是想到,曾經傾往、敬慕之人,都可以自陷犬儒,知識分子的良心自是不必仰之彌高,因為不見提昇,只見沈淪的曾是倡言的自己。

時在念中的文學友伴二十年未見,從南方港都寄贈精緻著作,嘆曰:「人生最後三書」,分別是:隨筆、小說、政論。形貌酷似日本小泉首相的作家陌上桑,曾在日本京都求學並擔任報社駐日特派員,文采斑斕,自成一格;我所親炙地,則是最初引介結識的前「書評書目」總編輯陳恆嘉。他們幾若臨鏡雙身,我時而將之疊影誤認,一時分不出誰是誰?恆嘉兄今春溘然長逝,陌上桑以悼文哀思,一人沒入鏡中,一人留予鏡外,鏡碎裂,雙身訣別。

暗啞的酒後之歌:「媽媽,請您也保重。」竟因恆嘉兄別世永成絕唱,陌上桑的最愛之曲呢?毫無血緣的文學友伴,真情實意比起親生兄弟還要摯切,雙身缺一則人生但覺荒蕪。

他們從不以「知識分子」自居,卻時而以祖籍巴勒斯坦,一生以公義、良知無懼發聲的美國哲學教授:愛德華薩依德之理念為遵循。言所該言,身行一致,從不人云亦云,以台灣主體性為終生意志,卻能尊重、包容相異他者;這是我二十多年來有幸與之酒聚、暢敘的美好經歷,美質之勇健,大器之涵養,極少見及的猶若兄長之孺慕,這典範已是而今式微。

恆嘉兄遠矣,待尋時日,南下相約陌上桑,港都海邑近晚,我們就好好的敬恆嘉一盃酒吧,雙身缺一,微醺高歌,對影成三人。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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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落葉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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