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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雨中的明眸 
 
  2009/9/30 | 作者：文／孟憲華 圖／劉昕（沁德居藝廊）
 
  清晨，汽車穿行在濛濛雨中，向著條條雨絲籠罩的畫卷深處駛去。

初夏的雨不大不急，卻固執地不肯停息。隔著厚實的車窗玻璃和重重的雨絲幕簾，看雨點兒敲打著歷史滄桑的減河水面，雨花不停地開放、消失，緩緩流動的河面彷彿有詩的韻律。我那浮躁的心，在情緒的拍擊下，鑽進了時光的河流，躲藏起來，片刻又在心情的驅使裡，情不自禁地洩露於塵世，卻任誰也發現不了。

汽車過城穿橋，越過熙熙攘攘的行人，碾軋著歲月的泥沙，彎彎曲曲地跋涉在泥濘的大道上。一身疲憊的我，推開車窗向前看去。車廂裡吵雜的笑聲、爭執聲，以及稚嫩的歌聲，合著雨聲一刻不停地充斥著耳膜，讓奢望寧靜的心潭，不停地波動。突然，一聲尖叫讓全車廂的人都大笑不止，也打亂了我的思緒，煩躁的心更加煩躁。用目光搜遍車廂裡所有的人，希望那些吵雜退去。沒有語言的張力，是不會解決問題的，也不想掃大家的興，大家都在這小小天地努力地藏起煩惱，尋找著開心的話語。

不經意間，瞥見一雙哀怨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不受一絲干擾。妳在看什麼呢？那麼執著。妳在想什麼呢？你的明眸像穿透了雨簾的朦朧世界，用心靈擷取一片夏日多雨季節的嫵媚，然後在我浮躁的心田打了一個結。妳那雙眼睛……淡淡的惆悵在眉梢上走動，執著的思緒在眼神的深處漫遊。一個江南女子特有的氣質，瞬間明亮了我的雙眸。

淡淡的煙雨，淡淡的情。

妳是從戴望舒〈雨巷〉裡漫不經心走出來的嗎？那油紙傘下的哀怨，那超脫世間的清高，那惆悵的幽憂，渲染了妳長長的黑髮，還有妳多愁善感的肺腑，彷彿妳的整個生命也溶為一種最純粹、最透明的感傷。氤氳的雨，撫摸著妳的明眸，也撫摸著我的心……豁然覺得擁有了世間最珍貴的東西。

靜靜地看著妳，妳靜靜地看著窗外，始終以靜默的姿勢聽雨，看雨，如詩如畫。彷彿這車上喧囂的聲音，晃動的身影，悠揚的音樂，都無法干擾妳執著的目光，在無邊無際的雨中延伸自己的思緒。在這個噪雜、紛亂的世界裡，能守住內心的自我，鎮定自己的思想，一定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情，人也一定是一個不簡單的人。她那孤獨的明眸，高傲地穿進雨霧，泛起層層精神漣漪湮沒我的浮躁，在我沉寂的心海投下一波微瀾。

雨的氛圍裡，一種追憶飛越時光的星河，從天穹落下來，穩穩地泊在歲月之上。

過去的事情是永遠的過去了，無論如何也回不到當初。正如這淅淅瀝瀝遍灑世界的雨水一樣。雨乾淨的撒落大地，卻是滿身污濁地溶入塵世，人也是赤裸裸地來到世間，而且沒有幾個清高到真正乾乾淨淨地離開，可眼睛就不同了，你看那雙明眸，沒有隨雨滴落下成渾濁，一直沒有落下，大概永遠都不會落下，一直都是向前凝望。

妳在尋什麼？謎一樣吸引著我，那種忘我的境界裡，我又尋到了江南的韻味，有人說，江南美，美在江南的水，江南的風物，江南的意境，江南的人。這種美是剛與柔，秀慧與智巧的整合。然而，不論什麼時候，人都是第一要素，也只有人才會去神往和迷醉。

此刻，有一種聲音從心底真實地低語：「姑娘，好想和妳攜手漫步在雨中……」然我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我已迷醉於那雙哀怨的明眸，我裹挾著滿心的潮濕，帶著燃燒的落寞柔腸百轉，細細品味著一個手勢，默默地體味著一份惆悵，展讀著一種意境，然後小心地啟動夏夢，碾過雨水蔓延的街道，一路向前……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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