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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好樣的／歪妹，加油！
【聯合報╱文／落蒂】 2009.11.16 01:33 am
 

我知道她的綽號叫歪妹，是在學校舉行運動會時，她的同學看到她參加一千五百公尺、八百公尺競賽，努力往前跑的神情，紛紛大喊：「歪妹，加油！歪妹，加油！」

綽號叫歪妹
歪理一大堆

「是不是她走路常歪著頭，看人常歪著頭？」

「才不是呢，是她的想法。」

「什麼想法？」我和班上的同學討論起來。

原來歪妹對事情的看法，常有她自己的一番歪理，同學久而久之，就以外號歪妹稱呼她。

就以那次的運動會比賽來說吧！同學推派選手，都以有得獎機會為主，但歪妹卻大發議論，什麼運動是為了健康，志在參加不在得獎……大力提倡班上人人至少參加一個項目，她自己就參加了兩項，一千五百公尺和八百公尺。八百還好，雖然最後一名，但落後不多，而一千五百公尺，看著全場只剩下她一人，她還不放棄，全場為歪妹加油。

「不會耽誤大家的時間吧？評判老師，我慢慢跑完全程，如果到半夜還沒跑完，你們會不會不耐煩，會不會把我放棄，統統回家了？」歪妹一臉正經的問。

「不會，不會，當然不會。」老師們心想，若真有人一直跑個沒完，到了半夜，那要怎麼辦？

還好，歪妹雖慢，還不至於拖延太多時間，那次運動會慢了些結束，歪妹還得到精神錦標——最佳勇氣獎。

打算不升學
要當作家去

從那次校運之後，我就特別注意歪妹，有次月考結束，她的文科都非常好，尤其是英文、國文，但數學成績卻是個位數。

我問她原因，她竟然回答我：「老師，手指頭有一樣長嗎？為什麼一定要每一科都棒？全部通等於全部不通！有很多有成就的人都只專精一樣。」

這次可就不是歪理了，我也覺得頗有一些道理，但畢竟高中分數評量法關係到升留級，我就問她：「那升不上二年級怎麼辦？」

「山人自有妙計，不告訴你！」頭一歪，一溜煙走了。

以後我遇到她，還是會問她數學有沒有進步，她都很乾脆的回答：「沒有！」但一年又一年，她也升上三年級了。我所任教的學校，學生程度不佳，設有暑期輔導、補考等辦法，歪妹也就在有驚無險中年年過關。她本來在北部名校念，也是打聽到這所海邊的鄉下高中容易過關，才轉過來的。

「老師，我的朋友都喜歡寫作，喜歡胡思亂想，因此功課都不好，在都市名校，一個個都在月考、期考中敗下陣來，下場都很慘，勉強畢業的，又在聯考的挫敗中，被打擊得信心全失，所以，我高中畢業後，不再升學了，我要去當作家，全心寫作……」距離畢業典禮還有幾天，高三的課全部結束了，我在公園遇到歪妹，在閒聊當中，她這麼告訴我。

「當然可以，作家又不一定要很高的學歷，但必須有創作的才能，祖師爺才肯賞飯吃。」我和她聊了一下台灣作家能專門靠寫作生活的不多，要多加考慮。

幫她出聯考報名費
臨陣磨槍姑且一試

「這樣好了，你還是報名參加聯考，報名費我幫你出，考不上就算了，還有個把月，你文科不錯，找一些參考書臨陣磨槍一下，也許可以考上私校，反正是總分高的就錄取，數學零分並不影響你。」

那時還沒有規定有一科零分就不錄取，放榜時歪妹上了一所私校的外文系，此時再也沒有數學的上課壓力了，我說：「歪妹，加油，是你全力發揮的時候了！」

「當然，我現在沒有任何牽掛，一定拿好成績，不會辜負老師的期望。」

以後歪妹常回來告訴我，她又有一篇文章獲獎了。我也常會在報紙副刊看到她的作品，寫得越來越好，心裡很為她高興。

後來由於她的工作忙，回來的次數少了，但還是會聽同學提到她的消息，有一次同學告訴我：「歪妹真厲害啊！差一點就得百萬小說獎。」

「真的？告訴她，再加油，和她跑一千五百公尺的精神一樣，永不放棄，到半夜了，老師們還會陪著她跑！」我要同學轉告她。

距離歪妹畢業，整整三十個年頭了，聽說她在國外，但仍可在國內的報章雜誌看到她的文章，我內心裡總是默默的為她喊一聲：「歪妹，加油！」

【2009/11/16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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