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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6-09 03:51:04| 人氣16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葉堂納書楹曲譜並無『活譜傳承』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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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堂納書楹曲譜並無『活譜傳承』考

在民國初年,吳梅於《顧曲麈談》裡,曾載著一段文字:

 

『當乾隆時。長洲葉懷庭堂先生。曾取臨川四夢及古今傳奇散曲。論文校律。訂成納書楹譜。一時交相推服。乃至今日,習此譜者,迄無一人。問之、則曰,此譜習之甚難,且與時譜不合耳』(第三章論度曲)。

即,當清末民初清唱界,沒有任何一位曲家曲友(『迄無一人』)會拿著納書楹曲譜來唱的,於是吳梅問,則曲家曲友的答覆是,很難學,且很多唱腔和通行曲譜的唱腔有些處是不同。(按:『有所不同』,似言全不相同,但實際比較納書楹和當日流行如遏雲閣,六也等,仍是有同也有異,故此段吳梅所記應理解為有同有異)。

 

而吳梅文中所云,在葉堂訂譜時的清乾隆末年,『一時交相推服』,乃指像乾隆六十年出版的《揚州畫舫錄》所說的:『《納書楹曲譜》為世所宗』。至於清人錢泳在《履園叢話》雲『曾刻《納書楹曲譜》,為海內唱者所宗』,但是考之實際,都是不明聲律者,只是嘴巴上傳言的宗一宗,直到近世以前[1],是都沒有人在唱的一本死譜,連所謂葉派傳人都沒有在唱,下述的俞粟廬固為近現代之顯例,而即使神話,謊話所糾結起來的葉派傳人───鈕樹玉及金德輝及韓華卿,韓華卿是俞粟廬的眾位老師之一,韓華卿是不是用納書楹曲譜在唱呢,當然不是,不然,粟廬及學自粟廬的振飛的唱曲,應是照先師所教在唱了,但實際只要聽錄音或看錄影,就知都不是依納書楹曲譜在唱,故其先師韓華卿亦非授以納書楹曲譜,只拿了本時譜,加上花腔小腔教俞粟廬而己。

 

那麼,被今日某些人口中所稱做為鈕樹玉的金德輝唱的是『金派唱口』,此昔書上已有記載,不同於葉派唱口,而且,從龔自珍《書金伶》一文裡己明白表示,鈕樹玉示金德輝一曲葉派唱口的『玄秘之聲』,結果其唱腔被金德輝記下來,回去後,後來在一場宴上,公開把葉派唱口加以扭曲,唱得嚇走達官貴人,來報與鈕樹玉間的一段恩仇,後來,也把他記下葉派唱口的記譜燒掉,而教他自已的弟子自己唱口,當然,不可能是唱納書楹曲譜的葉堂唱腔。更進而探究《書金伶》這篇文章,其本身是一篇偽史,為何如是說,因為該文裡明言記載金德輝的事蹟是在乾隆甲辰(1784),癸丑(1793),甲寅(1794)年之事,而且金德輝於乾隆六十歲(甲辰年1784)時成功,在三年前為想得到鈕樹玉吹噓的葉派唱口的真相向之學三年,而龔文說該向學之年前,鈕樹玉己是『葉之死,吾友洞庭鈕非石傳其秘,為第一弟子』,但葉堂在乾隆六十歲當年才出版甲辰本北西廂記曲譜,而到了八年後的1792年,乾隆五十七年才出版納書楹曲譜,則不但鈕樹玉背師棄主,向龔自珍咒自己老師葉堂早死於甲辰年之前三年之前,且龔文還說,就在於金德輝向鈕樹玉求教前,葉堂還活活好好的,連納書楹曲譜都還沒有出版的時候,就向龔自珍自吹自擂而由龔記下了:『葉之死,吾友洞庭鈕非石傳其秘,為第一弟子』,連恩師都尚未瞑目,就在外招搖撞騙自已是『傳其秘』的『第一弟子』,因為金德輝向鈕樹玉想學的葉派唱口的唱譜的納書楹曲譜都在甲辰年之前三年間,都沒有問世,則鈕樹玉教金德輝的也是還沒有蹤影的納書楹曲譜,而金德輝在大出鈕樹玉所謂葉派唱口的玄秘之聲的洋相後,也燒掉了記下的鈕樹玉的示範唱腔,而教弟子自己的唱口,則金德輝也完全唾棄鈕樹玉的那種所謂的葉派唱口,自已也不是傳了葉派唱口,更不會傳還沒有出版的納書楹曲譜的唱譜。


如果文學及國文底子夠硬,就不會看不懂這篇《書金伶》講的是金德輝向鈕樹玉想要討教葉派唱口,但結下樑子,於是日後在宴會上大出葉派唱口的洋相,也不屑傳葉派唱口,也燒掉了他自已記下的鈕樹玉示範給他的玄秘之聲,而且只傳自己的金派唱口給弟子,日後,鈕樹玉還以嘲笑金德輝的弟子來洩憤,但民國初年開始,由王季烈開始,就開始把《書金伶》的文意扭曲,以主張鈕樹玉是葉堂弟子,金德輝又是再傳弟子,是首開偽造葉派傳人譜系的始作俑者。於《集成曲譜》內,劉富樑的助理編輯的王季烈記:『國朝文人精音律而善度曲者,於紀載中得二人,一為王夢樓侍讀文治,……一為鈕匪石布衣樹玉,匪石為言曲中竅要,金大嘆服,遂從匪石學歌,三年藝成,……匪石更屏人授以哀秘之音』,王季烈是把該文斷章取義,而故意不視金德輝醜化葉派唱口『哀秘之聲』,把葉派唱口唱成鬼哭神號(『如醉、如囈、如倦、如倚、如眩瞀,聲細而譎,如天空之睛絲,纏綿慘暗,一字作數十折』),嚇走公卿。後之又有曲家學者接力而有樣學樣,斷章取義,以證成金德輝單傳了鈕樹玉,再加上韓華卿又單傳了金德輝,於是層層堆疊的葉派傳人偽史就造就成形。

 

俞粟廬被吳梅在所寫俞粟廬先生傳裡推崇他是『自瞿起元、鈕匪石後,傳葉氏正宗者,惟君一人而已』。但吳梅又如何知俞粟廬是『傳葉氏正宗』,很可惜,我們要指出,都是憑空臆說,這是吳梅的個性,親者胡褒,從其亂贊葉堂及其中唱腔錯誤不少的《納書楹曲譜》即知。反而俞粟廬其子俞振飛於《俞振飛自述——藝林學步》裡,有一段話:

『我父親的曲子是松江同鄉人韓華卿所授,韓所宗法的就是葉懷庭。他大概就是鹹、同年間人,照年份算來,恐怕已是葉懷庭的再傳弟子了。我父親唱曲,學的就是葉派,非常講究陰陽、清濁、停頓起伏、抗墜疾徐;反對土音,反對“叫曲”(這些毛病,在明代沈寵綏的《度曲須知》中早已指出過,但一般唱曲犯此病者,還很不少)。父親除了向韓華卿學唱外,還常向別人請教。有一位藝人名滕成芝,最拿手《金雀記·喬醋》,我父親曾背上鋪蓋雇上船,專誠登門求教(當時滕大概不在松江)。還有一位藝人王鶴鳴,可能在蘇州,唱小生,我父也曾向他學過。具體學的什麼劇碼,不清楚,但他談起王鶴鳴,這一句如何唱,那一出如何念,語氣間是非常讚賞的。由此可見,唯其轉益多師,努力求索,才能取得藝術成就,沒有這樣積極的精神和虛心的態度,就將一事無成』。

即指出韓華卿只是眾位俞宗海的老師之一,而尚有戲工的滕成芝、王鶴鳴,也是其師,而且指出,俞宗海的唱口的成就是『轉益多師』,不是只宗於『韓所宗法的就是葉懷庭』。故亦可知,如果韓華卿所宗葉派唱口是真,則俞宗海的俞家唱也是合了葉派及戲工的『轉益多師』的兩下鍋,這親出自於俞宗海之子的俞振飛之墨筆,其可信度乃當為第一手。則反觀吳梅褒之『傳葉氏正宗』就顯為虛誇不實,更遑論日後另有目的者,搞葉派傳人單傳譜系一樣的無稽了。

而且,吳梅亦無說韓華卿是金德輝的單傳,甚至於不說韓華卿和自吹自擂是葉堂第一弟子的鈕樹玉有何師祖、師孫的關係,而只言其得葉堂家法,而到了俞宗海之字俞振飛,也只泛泛地說:『韓所宗法的就是葉懷庭。他大概就是咸、同年間人,照年份算來,恐怕已是葉懷庭的再傳弟子了』,不是肯定他是葉堂再傳,而是依年紀推算,如葉堂眾多弟子的再傳的眾多弟子而己。因為即使偽稱葉堂第一弟子的鈕樹玉也不敢自稱惟一單傳弟子,只吹噓自己是排名第一名的弟子,故葉堂不就有很多弟子,每一弟子又教給他的弟子,故崑曲的唱派,如葉派,如金派,都有很多弟子,再傳弟了、三傳弟子、……在俞宗梅的年代時,要找葉堂的再再傳弟子,或金派再傳弟子,不一定可以確切找到,但都在清唱界師徒相而默默傳承下去,出來自己吹噓的就是單傳嗎,正可以反之而知其人染上文人互相吹捧,以層層堆疊起虛名假譽。像鈕樹玉在葉堂在世時,偽稱葉堂已死,自己當上了大弟子,無行的文人,於鈕樹玉身上正籍此事可明。

 

於是。順便檢視一下韓華卿此人。其實,不管現今亂寫者怎麼亂寫,最重要的還是要查一下,接近當時的第一手資料,這第一手資料就是吳梅所寫的俞粟廬先生傳:其中對韓華卿,好似神話人物般的敘述:

 

『婁人韓華卿者,佚其名,善歌,得長洲葉堂家法,君亦從之學謳。每進一曲,必令籕諷數百徧,純熟而後止。夕則擫笛背奏所習者,一字未安,訶責不少貸。君下氣怡聲,不辭勞瘁,因盡得其秘』。

按理說,吳梅為俞宗海的友人,俞宗海也算是其師,以亦師亦友的關係,對於朋友的那位老師竟然不曉得真名字(『佚其名』),傳統中國人,最重族譜,能佚其名,且向佚其名的去學唱,而且吳梅可以知道其唱口是『得長洲葉堂家法』應不可能是他親聆,至多是聽俞宗海如是說。但俞宗海,以其出身官僚,竟向著來路不明,連本名都不曉的游方人物去學唱,就像今世隨便向個走方郎中學醫一樣,實足啟人疑竇。因為不合常情。而且如果如前述,如果連唱曲都不是唱納書楹曲譜,葉堂所要求的每個音得唱什麼音,即非葉堂所要求的唱口(即龔自珍所謂的葉堂的『吭』;唱口者,含唱出的音及口法,光搞口法,唱音都不是葉堂的要求的音,則如何謂是葉派唱口),如何可以說是『得長洲葉堂家法』,這得家法又是吳梅的自由心證而已。連俞宗海之子俞振飛也只是說:『韓所宗法的就是葉懷庭。他大概就是咸、同年間人,照年份算來,恐怕已是葉懷庭的再傳弟子了』,說韓華卿所宗法的是葉堂,而沒有吳梅堅定口氣,說他『得長洲葉堂家法』,此二說法是有大區別的,任何一位曲友都可以拿起納書楹譜來唱,然後說,我宗法葉堂,這是人人皆可,故俞振飛對韓華卿的理解就是他論唱腔必以葉堂為招牌,如此而已,但若說能登堂入室,得葉堂家法,則其間天壤之別,不可以道裡計,吳梅論學的自己為是,及浮誇其詞,不重考據,亂下定論,都是其學的大缺點,而已早被葉德均為文批判過了。

俞粟廬著有《粟廬曲譜》,按理說,傳葉氏正宗者,當然應以納書楹曲譜,其祖師的曲譜的唱腔來訂《粟廬曲譜》,但是只要兩譜一比對,就知道並沒有,俞粟廬基本上是拿著時譜加上了俞家唱的花腔小腔而已,真正能改正時譜之錯誤可以說很罕少。而且俞粟廬在為集成曲譜寫序文中,也提到:『余治崑曲六十餘年,每思就葉譜加賓白點小眼,勒成一書,以便初學而卒未果』,故也可以從其說內可明。因此,俞粟廬連唱腔都是唱與葉譜有同有異的時譜之腔,當然不可能活譜傳承了葉堂那本沒有一個人使用的死譜───納書楹曲譜。(《崑曲史料與聲腔格律考略》,劉有恒,台北;城邦印書館,2015年))

 



[1] 個別零星有拿納書楹曲譜來唱的名人,乃是無錫曲局(後名為天韻社)的主持人吳曾祺(1847-1926),這位曾被推崇者尊為『曲聖』者,他手寫的《天韻社曲譜》多抄納書楹曲譜,並且以之為實唱於曲社內,故論之,吳曾祺才是葉派唱口的私淑者。而遏雲閣曲譜的編訂時,王錫純曾拿納書楹曲譜要曲師李秀雲參考訂之,雖李秀雲沒有全抄,但比對可以知道,確有抄了葉堂譜內的不合格律之處而出錯之處;而讓葉堂納書楹曲譜,真正被後世開始傳唱之依據者,乃主集成曲譜訂譜的劉富樑(集成曲譜卷末的劉富梁的跋文裡敘明之,見本書附錄所附劉富樑的跋文),把許多葉堂納書楹曲譜的各齣,加上了小眼,擺在集成曲譜裡(雖小有訂正葉堂不合格律及陰陽八聲錯誤之處)。而不少戲工之譜裡也有襲葉譜之跡,此乃因後世崑曲聲腔格律的傳承失落,後世曲師對聲律不盡曉,有時參考了隨手可得的納書楹曲譜所致,以致不合格律的錯處往往同於葉堂。

 

台長: lino (小俗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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