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珂德與童年放映室 【迷戀 影像 劇情 文字 聲音 過度詮釋的趣味】 2005年度大選將於1月中旬公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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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錦鵬拍攝中國影壇經典人物阮玲玉時，步步為營地以訪談張曼玉與阮玲玉生前遺留的作品交叉剪輯，由史料痕跡及阮玲玉對後世的影響構成一幅交互指涉卻又互相觀看的人物誌。關錦鵬利用「訪談」讓記憶傾巢而出，不單單作為表達敬意最直截的方式，更是揣摩阮玲玉背後心思勃動細節的捕捉。「訪談」在《阮玲玉》中被拿來嚴正地為其歷史定位背書，同樣技巧在蔚為都會兩性電影濫觴的《當哈利碰上莎莉》When Harry Met Sally，卻為愛情編織眾人見證的浪漫情調。穿插「訪談」似乎不再是紀錄片追求真相的特權，劇情片也可藉由「訪談」對照或補足電影敘述的缺憾處，甚至諸如《阮玲玉》、《小人物狂想曲》American Splendor 這類以真實人物為主軸的電影，訪談似乎能加強劇情的可信度。

以上是對於「訪談」的常規用法，但凡是常規必有人顛覆。伍迪艾倫Woody Allen以《變色龍》Zelig抹去紀錄片與劇情片的界線，早期新聞片斑駁的質感佐以幾可亂真的旁白，Leonard Zelig究竟存不存在歷史上，看完電影都不敢大聲保證了。伍迪艾倫的《變色龍》多少有挖苦媒體塑造公眾形象與社會扭曲個人形象的瘋狂、焦慮。較伍迪艾倫溫敦和善許多的克里斯多佛蓋斯特Christopher Guest 多年來耕耘訪談與劇情併至的可能性，與凱薩琳歐哈拉Catherine O’Hara、尤金李維Eugene Levy、帕克蘿西Parker Posey、珍妮佛柯莉基Jennifer Coolidge、佛列德威拉德Fred Willard與珍林區Jane Lynch這班老班底打造一則則溫馨天真又輕巧可愛的懷舊喜劇，《NG一籮筐》Waiting for Guffman、《人狗對對碰》Best in Show及《歌聲滿人間》A Mighty Wind屢在票房小兵立大功。一般以「偽紀錄片」pseudodocumentary歸類克里斯多佛蓋斯特的作品。

當其他電影請出本尊或路人甲對議題抒發感想時，克里斯多佛蓋斯特卻選擇讓演員以劇中角色的身分接受訪問，演員也遊戲般地替角色給予各種設定，然後「演出」訪談的過程。有時可見愛侶在鏡頭前忍不住挑情起來，有時藉由訪談內容織羅事件的全貌，內容可以是天馬行空，過程也可以是五花八門，但當演員各各板起臉來認真地對著鏡頭暢談時，真不敢相信這群老班底與導演究竟培養多久的默契才能達到這種既荒謬又和諧的感覺。《NG一籮筐》裡頭一齣將在小鎮活動中心演出的音樂劇、《人狗對對碰》各方名犬由全美齊聚五月花狗選美比賽現場、追憶民謠大師伊恩史坦布倫的《歌聲滿人間》，蓋斯特選擇一則事件，讓各路人馬上路，路途、敲檔期或排演中逐漸讓事件發酵，加重在大夥心中的份量，影片高潮永遠是活動當天現場，但真的讓人懷念卻是所有角色藉由訪談中傳達那種齊一、和諧的氣氛。蓋斯特的作品或許就只會有這種調調，故事看起來也多是千篇一律，然而當觀眾渴望單純的美好時，蓋斯特這有些懷舊的小品，或許也能讓人看了舒服。

如果導演的風格固定，力求突破似乎就是創作上最大的掙扎。《NG一籮筐》在情節安排較接近《歌聲滿人間》，同樣開場就快速點明什麼活動將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演出，連將面對與克服的問題也清楚的提出。看過蓋斯特作品的觀眾其實一開始就知道所有困難都能解決，所謂的戲劇高潮就落在結尾所有角色齊聚一堂的歡樂景象。然而《人狗對對碰》卻是三部作品中，成績來說較為精采的一次。其最大差異在於，所有角色並非為了襯托彼此而來，反是為了贏得這場選美比賽，人比狗還要緊張、歇斯底里的醜態畢露。訪談中彼此放話攻訐，甚至連在飯店的客房也有階級優劣之差。與其是狗的選美，不如當作人在比排場、爭面子的競爭。因為劇情設計的不同，編導的力道與厚度更能在角色間突顯出來，情節的懸疑性與可看性也拉抬至結果公佈剎那才達到顛峰。

相對劇情結構的重複，演員雖然多是熟面孔，而每位演員個人特質也都明顯地幾乎被重複使用，但編導在角色設計卻屢有意外的狂想，這才是吸引我一部接一部的原因。任何人都認的出來尤金李維就是《美國派》American Pie那個耿直到幾乎性教育失敗的父親，但台灣觀眾卻鮮少知道，尤金李維的編導長才是撐起蓋斯特電影的功臣。外型限制，尤金李維也很識相地將一些沒人願意接的角色放在自己身上，然而李維就是有本領讓無論是兩隻左腳的男人或活在自己過去世界的民謠歌手討喜可愛。以《小鬼當家》Home Alone老在耶誕節將兒子忘在紐約的糊塗母親受到注意的凱瑟琳歐哈拉，在台灣叫的出她名字的人不多，但在蓋斯特作品中她卻得到完全的發揮，她的角色多單純且善解人意，無論是與米契搭檔的民謠傳奇米琪或千里迢迢參加狗選美卻卻忘了re-check訂房的糊塗南方女人，凱瑟琳的氣質絕對不屬驚艷，但當溫厚遇上尤金李維的傻氣卻是銀幕上最登對的平凡組合。而凱瑟琳面對鏡頭的侃侃而談屢見細膩情感在眼神與表情變化中展現堅定與誠懇，那時動人的氣質則讓我懾服其樸實卻精緻的表演。其他演員也多是在典型中加以變化，若沒有這麼大群演員一同撐起，蓋斯特的電影就無法達到如此平穩的成績。

《歌聲滿人間》無疑是三部作品中最為溫馨的，除了一場為紀念民謠大師辭世所舉辦的音樂會，老朋友的相聚、民謠洗滌心靈的舒坦，讓我原諒了風格上的重複。然而最讓我驚喜的，尤金李維與凱瑟琳的歌喉竟然如此乾淨清新，難怪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兩人宛如自銀幕走出來的演唱與那深深的一吻，能夠讓所有觀眾輕嘆，原來這就是簡單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