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1 2002.11.22 晴
「呵呵呵!天氣真的好好喔!」我抬頭望著天上的陽光,開心地笑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左邊肩膀上傳來一聲低鳴。我伸出左手輕拍那柔軟的鳥羽──那是我的寵物,我管他叫Akira,輝。會取這個名字,純粹只是覺得很好聽。
在人類的眼光中看來,他應該是一隻鷹,而且是一隻很漂亮的黑鷹!他的眼神十分銳利,羽翼豐美黑亮,記憶中好像是小時候揀到的蛋裡所孵出來的,此後就由我親自餵養。與其說是寵物,不如說更像是夥伴的感覺,從小便一起長大。
而我…我還是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做緒方 龍一,今年十六歲──其實更正確說來,再不到一個月後我就滿十七歲了!現在的我,就置身在人界溫暖的陽光下…
「唉唷!」突如其來的一個衝撞力,忽然將我撞倒在地上,於是忍不住叫了一下。
我皺了一下眉頭,雖然沒怎麼跌疼,就是覺得很糗而已…正想拍拍屁股站起來看是哪個冒失鬼沒長眼睛走路,就看到一隻大手在我面前伸過來──
「真的很對不起,你沒跌傷吧?」那隻大手的主人有把很好聽的聲音,就像透著微風的晨光一樣,很舒服的感覺。我匆匆地抬頭看了一眼,逆光讓我看不清楚對方的長相,只望見那高大頎瘦的身影。
有些不情願的握住那隻手,讓他將自己拉起來。立定一看才發現對方真的很高(我當然不想承認是自己太嬌小),我才不過到他的肩膀而已。而方才因為衝撞而驚嚇得飛開站定在一旁屋宇上的輝,此刻也再度回到我左邊的肩膀上。
「真的非常抱歉,因為我要趕著去上課,不小心跑太快了…」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然後又拉拉左側的背包。他有一張清朗俊秀的面容,靦腆的笑容一如他的聲音一般,是個感覺很舒服的大男孩。
「沒關係,我沒事啦!」我隨手拍拍身後的褲子,「我好像也快要遲到了…拜拜啦!」
男孩忽然朝著我一笑,說了一聲「抱歉,拜拜~~」便揮揮手轉身向前小跑步離去…
可我只能愣在原地傻傻地看著他的背影遠去:因為他咧嘴而笑的那個燦爛笑容,就像是迷離彩虹劃過我的眼瞳,卻將一抹亂了心跳的微微悸動,留在我的胸中…
「緒方 龍一?緒方 龍一…」
「嗨!!」我連忙衝進教室應了一聲,心裡卻是不斷哀嚎中!沒有注意到時間再加上為了找教室花了一些時間,剛進來就聽見老師站在講台上點名。
「老師對不起,我遲到了…」即使在這裡也不可能待上太久,但第一天報到就遲到…真的是滿糟糕的!儘管很丟臉,但我還是低著頭跟老師道歉,再怎麼說這都是基本禮貌吧!雖然是男生班,但我已經聽到台下傳來低低的竊笑聲了。
「沒關係,下次要記得教室在這裡,別再遲到囉!」老師以幽默的口吻微笑地對我說著,看起來很年輕的樣子,但感覺是個穩重而值得信賴的人呢!
「好啦,同學們,這三位就是來到班上的短期交換學生,如果有什麼事多幫忙他們喔!」老師停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朝我點點頭:「龍一,那就由你先開始,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
「呃…大家好,我叫緒方 龍一,很高興認識大家,請多多指教。」我慌忙地隨口說著,末了匆匆地彎腰結束。唉…我討厭自我介紹。
「呵…龍一,你肩上的動物是…」老師似乎看出了班上同學的疑問,於是代為開口。
「喔,這是我的寵物,他叫輝,是一隻黑鷹。」我彎起右臂,輝便乖順地跳了上來,台下傳來一陣低低的驚呼聲。「他平常都待在我的肩上,雖然看起來有點兇,但其實很乖巧聰明,請各位不用害怕。」
「嗯,很特別的寵物喔!真的很漂亮呢!」老師還是微笑著,只是這樣便散發一種無形的安心穩定感,我覺得這個老師真的很不簡單呢!
「吶,涼平,該你囉!」老師側過頭看了一下我旁邊的同學,我也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清秀白皙的面容上掛著一抹輕淺的笑容,看不出來是男生或女生,但真的長得很好看呢!
「大家好,我叫千葉 涼平,很高興能來到這裡,請多多指教。」他的聲音就跟他的笑容一樣,有種治癒人心且溫柔舒服的特別氣息。
「涼平喜歡運動嗎?以男孩子來看,你的皮膚真的很白呢!」喔…原來他是男生喔!(對喔...一時忘了這裡是男生班了~~)不過這樣中性秀氣的面容,不管是當男生或女生肯定都很受歡迎吧!
「其實我很喜歡踢足球喔!不過最近比較少玩就是了。我好像天生就曬不黑耶…」他笑了一下,有些無措的可愛,「希望未來可以多認識幾個一樣愛踢足球的朋友,下課後一起去玩囉!」
「呵呵呵!踢足球啊,這是很棒的運動喔!老師也很喜歡呢,下次體育課再好好玩一場囉!」老師總是不忘用貼心的結語,鼓勵也安撫我們這幾位初來的新生。
「再來輪到最後一位,慶太該你囉!」接著老師側過頭去看往另外一邊,我這時才注意到那邊還有一個身影。
「大家好,我叫橘 慶太,很高興能夠認識大家,請多多指教。」因為剛好被老師擋住,我沒辦法看見對方的模樣,只聽見一把清亮好聽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太多心了,總覺得好像很熟悉…
「慶太好高呢!你平常也喜歡做運動嗎?」老師親切適當地引導著話題。
「呵呵…上次量大概是182吧!運動方面我也喜歡足球,說不定以後下課可以一起去踢足球!」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聽起來似乎笑得很開心呢!
「喔,那很好,以後就可以一起跟涼平去踢足球了!龍一應該也很喜歡吧!那看來大家以後下課就一起去踢足球好啦!」老師笑著說完,微微地往身後退了一步──
然後忽然映入眼中的是方才陽光下所看到的男孩,那個俊朗傻氣的璨璨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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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4 2002.11.23 晴
今天是星期六,因為不用上課而習慣睡到自然醒的我,睜開眼睛時發現窗外一片亮。
由於我的心情多少會受到天氣的影響,基本上看到這樣的大晴天我應該很開心的…但昨天晚上沒睡好的我,現在的精神實在是怎樣都好不起來。
並不特別淺眠,也不太會認床,可是昨天就是失眠了。好不容易入睡之後又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夢,醒來卻怎麼也記不得,腦海裡只有幾個片斷的零星記憶。
我知道的,那是那個叫做橘 慶太的男孩的笑容…
「慶太、涼平,還有龍一…」昨天放學之後老師把我們三個叫到他的辦公室裡,雖然表情還是一派沉穩溫和,但態度卻顯得較為認真嚴肅,「我想你們之間彼此知道應該沒什麼關係…那我就直說了:歡迎你們三位來到人界,我是你們的監督者,在學校的身份就是你們的導師,我叫作谷內 伸也,是來自幻界的法師。」
他看著我們微愣了一下的神情,才又笑著繼續說著:「班上除了你們三位還有我之外,都是人界裡的人類…我知道來自不同界域的你們,可能都有自己不同的特別能力。如果可以,平時請千萬不要輕易展露,畢竟這裡是人界,我們都不想造成太大的困擾,特別是來此約一個月進行短期居留實習的你們。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彼此可能來自不一樣的地方,就讓你們再互相做一次自我介紹吧!請放心這裡是我製作出來的特別空間,普通人類是到不了這裡的。」伸也老師隨手抽出了身旁的簿子,低頭翻閱了一下然後一邊說著。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先開始吧!」涼平首先開口,語音方落,他的身後便出現了一對很漂亮的透明翅膀,有如大型的蝴蝶一般,但是上面那七彩光燦的鱗粉卻似細微的星晨,在輕輕拍動之間閃耀著更加迷絢動人的光芒。
「我是來自靈界的精靈,今年剛滿十八歲,你們叫我涼平就可以了。」我看著他那平和的笑容,這才想起以前書上所說的:精靈多半有著中性而舒適自在的氣息,他們的笑容常有撫慰心靈的溫柔特質,癒療方面的能力極佳,而且很容易便能與人類或自然界的動物親近。
「呵呵,那接下來就換我吧!」接著開口的是慶太,就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身後忽然朝天伸展出一雙極漂亮的純白色羽翼,那白色純淨無瑕,彷彿透著雪地一般眩目卻不刺眼的微光,隱隱發亮。而上面的羽絨柔軟得像雲朵,羽翼閤起時彷彿可以將整個身子溫暖地緊裹其中。
「我是來自天界的天使,就快要滿十七歲,請叫我慶太就可以了!」原來如此…難怪會有那麼燦爛純真的笑容。而且天使的學習能力一向很高,聰明敏捷,在音樂及藝術方面最具潛質,只要有他們在身邊,常能夠帶來快樂與歡笑。
「嗯…我嗎…」我習慣性地彎起右臂,在輝飛跳上來的同時,我的身後向兩旁展開一雙黑色的翅膀。不同於天使朝天伸展的羽翼,我的就如同鳥兒一般,長長的伸展開來。當翅膀輕輕揮動時,我感覺自己也飄飄地離地失重般浮懸在半空中。
「我是來自冥界的修羅,也是半個多月後就要滿十七歲,叫我龍一就行了。」
在人界的記載中,修羅似乎是介於神鬼之間的一種身份,或是心性不良的神,更有人可能會誤以為是所謂的惡魔。但其實我們也只是某個境域裡面的族群罷了,就像天使跟精靈一般,並沒有特別邪惡或不善的意念。
或許會給人界這樣的想法,是因為我們身後那雙相對於純美至善的潔白,在顏色中象徵神秘深沉的闇黑色翅膀吧。而修羅通常來說,都擁有十分細膩縝密的心思,對事物的直覺能力極佳,心情激動時甚至會影響到身邊的氣流波動,好勝心強且多半有著冷靜漠然的氣質。
「可是輝啊…為什麼會是這樣?竟然遇上這樣的對象…」我趴在桌上,輕輕地撫摸著面前輝那柔軟的鳥羽。而他面對著我的自言自語,只是用那對漂亮銳利的明亮大眼,沉默地回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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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9 2002.12.02 陰霾多雲
經過幾天下來的相處,很快地便認識了許多班上的同學,他們都很好,有什麼不懂的事也都會主動幫忙協助。
但或許是因為身份的關係,我和涼平還有慶太很自然地走得比較近。常常放學後我們會到操場上跟一些班上的男生玩足球,等到太陽下山後才一起去買飯回寄住的學校宿舍。
事實上我們來到人界之後,一切的生活都跟正常的人類差不多,除了保有我們原本的潛在能力之外,飲食睡眠等皆比照一般情況。
「每次看到你們三個人在一起,都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彷彿三角型一般,一種很漂亮的平衡。」在班上跟我們比較要好的朋友中土居 宏宜總是這樣說著。
「嗯…對啊,真的很奇妙呢!」坐在他鄰座的古屋 敬多也笑著附和。他們倆似乎是很好的朋友,就如同我跟慶太涼平,但感覺卻又更加親密…
或許是因為相識的時間很久了吧!
「而且你們三個都算是帥哥呢!唉…好羨慕喔…」和我們同樣也是足球夥伴的班上同學野口 征吾也湊過來說著,外表恬和的他其實是個搞笑開朗的大男孩。
「喔!別鬧了啦!」在他身後的北村 悠則玩笑地拍了一下他的頭,征吾回頭看了悠一眼,摸摸頭露出了一個誇張無辜的表情,把大家都給逗笑了。「走吧,等下下課再去踢足球,今天我一定要得分!」
「哈哈哈,有我在才不會那麼輕易讓你進球呢!」我張開雙手做出防守的姿勢,自信地對悠笑說著。
「哈哈哈哈,龍一真的很可愛啊!看到他的笑容就好像什麼不開心的事都會忘得一乾二淨呢!」趴在桌上的敬多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他其實也是一個很可愛的男生呢!有別於一雙水亮大眼而較為沉默的宏宜,敬多那狗兒一樣單純又活潑的率真氣質十分自然討喜。
「對啊!我也這麼覺得呢!」身旁的涼平也溫柔的笑著,伸手拍拍我的頭。
「其實我很懷疑…你真的是來自冥界的修羅嗎?」回家買完晚飯的路上,我和身旁的涼平還有慶太一起回宿舍一邊笑鬧著,結果慶太無端冒出這麼一句話。
「為什麼突然這樣說?」我睜大眼睛,不解地回望著他。
「我一直以為修羅都是很冷漠高大的,結果沒想到你的笑容竟然這麼可愛,而且身材也很嬌小…」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我老覺得慶太很喜歡逗著我玩。
「你自己才奇怪咧!哪有天使無緣無故長得那麼高大的?天使不都是像小孩子一樣可愛無邪嗎?」我不服輸地應了回去。
「這麼說來…你們兩個是天使跟修羅裡的突變嗎?」涼平爆笑地接了這句話。
「哈哈哈哈哈…那這個突變也太可愛了吧?!」慶太順勢地搭上我的肩,惹得輝嚇一大跳地拍起了翅膀,最後停在涼平的肩膀上。「要不是曾經看見你的黑色翅膀,我還覺得你比我更像天使!」
「哼,這算是讚美嗎?謝謝你喔!」我假裝嘟著嘴別過頭去不理他,但胸中的心跳卻如同輝方才突來的振翅一般,快速而劇烈地震盪著。
輝啊…如果我真的是天使,是不是這一切就會簡單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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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1 2002.12.03 陰,小雨
今天下午上了音樂課,老師用鋼琴教大家發音,然後隨意地點了幾位班上同學起來清唱。
征吾的聲音很不錯,有著男孩那特有的自信清朗;敬多的音域還滿高的,感覺就跟他的人一樣具有率真活潑的感染力。還有很多班上同學也都被點起來唱了幾句,還好沒點到我,與其說不愛唱歌,不如說不習慣這樣的感覺。
然後慶太也被點到了…他唱的是”Silent Night”,一首頗為映景的冬日歌曲。
「Silent Night,Holy Night…」
慶太以清亮的歌聲,打破了教室中的沉靜,開始演唱了這首歌曲。
雖然早知道他的天使身份,但我還是不得不迷醉在他的歌聲裡。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唱歌,他的聲線十分乾淨澄澈,有一種很迷人的透明感。我感覺到自己對他的好感與崇拜正急遽地增加著…
不敢相信啊…世上竟有如此獨特的存在,我感到胸間有種難喻的悶痛,像似欲淚的感動。
「…Sleep in heavenly peace Sleep in heavenly peace」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逝在空中的時候,隨著沉寂之後的是一片掌聲。而我也在其中用力地拍著手。
「慶太,你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呢!就像天使一般乾淨透明。」連伸也老師也忍不住輕輕鼓掌。
「謝謝老師。」雖說是與生俱來的特質,但周圍的掌聲還有老師的誇讚還是讓慶太微微紅了臉。
接住慶太剛好投射過來的眼神,他頑皮地朝我吐了一下舌頭,我笑著對他豎起大姆指!回應我的又是一個咧嘴傻氣的璨璨笑顏。
輝啊…我覺得自己已經陷進去了。我,來自冥界的修羅緒方 龍一,竟然喜歡上了與我完全相反的天界天使,橘 慶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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