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對電腦 DIY 與超頻現象的分析：寓教於樂的中小企業研發機制
作者：毛遠誠（子易影像團隊，「綠色矽島首部曲」企劃顧問）
來源：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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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超頻，就是讓 CPU 以超出廠商出廠規格的方式運作，例如讓一
個標定為 600MHz 的 CPU 在 1GHz 的狀況下運作。這其中當然需要一
些知識（或常識），甚至還需要一些技術。
台灣的勞工在某種程度還具有技工的特性，反映在文化上，就是工作
的形式會滲入生活當中。例如，勞工在工作之餘還會自行進修與工作
相關的知識，工作與生活在某種程度是結合的，這樣的情形不只存在
於資訊電子產業，從台灣的機械工人到紡織女工，都有這種文化現象。
這種現象發展到極端，就是馬蓋先或一般人眼中的科學狂，但馬蓋先
與科學狂畢竟是少數，大部份的狀況是，技術工人具有超出工作所需
要專業的素養與興趣，例如，一個不懂日文的電子研發人員，會盡其
所能的蒐集日文的技術資料，然後從還能辨認的漢字與圖形中揣摩學
習日本的技術觀念；而一個只具有高中、專科程度的技術人員，平日
下班還是沒有閒著，不但會閱讀技術資料，甚至會購置超過百萬元的
儀器、零件，在家中進行測試、裝配。
這其中當然有工程人員下班之外的副業、兼差的性質，但更多的是，
在不具有營利目的求知兼休閒的活動。而進行的方式，有些是依照特
定的專業進行的計畫，更多的則是學習兼嘗試錯誤的活動。
對於台灣以中小企業型態的產業結構而言，這樣的黑手文化扮演了降
低資本家成本支出的重要角色。不論他是勞工或技術人員，將工作上
所遇到的問題轉化為個人的嗜好，在工作以外的時間進行研究，就具
有降低資本家在研發、設備支出的功能。
特別是中小企業的產業規模，在面對加工出口客戶多樣的要求，如果
所有的技術問題都要透過一定規模的研發或技術解決機制於以處理，
則台灣的廠商，勢必力有未逮。但現實是，相對於發達資本主義企業
所建立的正規研發機制，台灣企業在資本累積不易，自然無法在回收
期與用途皆不明的情況下，對研發投入經費。更遑論要比照 AT&T 、
IBM 等大型企業，不記成果的投入大量的經費，而靜待有朝一日能回
收數十倍甚至數百倍的經營模式。
中小型的企業只能解決眼前的問題，而黑手文化所培養出的技術能力，
就擔負這樣的功能。甚至，在中小企業的規模下，也要靠黑手所累積
的研發能力，來面對瞬息萬變的環境變化。而台灣的中小企業也在沒
有設立正規的研發組織、沒有投入大量的研發經費下，卻能夠靈活面
對市場的急速變化，還在產品生命週期極短，產品樣式變化大的資訊
電子產業創造出「台灣奇蹟」。
這其中，黑手文化所培養的大量人才與解決工程問題的網絡，就擔負
重要的生產與產品研發所面臨技術問題解決的機制。黑手，既是隱形
的教育體制，也是無形的研發單位。
黑手文化所顯示的意義是，在教育體制沒有提供的專業教育之外，以
及在企業所沒有供應的技術資料、研發環境外，將原先應該是體制、
資本家所應該提供的知識、設備、研發完全個人化。
相同的，從更大的範圍來看，超頻所反應的是台灣產業的特性。也就
是產業的利潤微薄，投入高額的研發經費卻未必能保障回收的情形下，
中小型的產業只能選擇風險在容許範圍內的製造業務，因此中小企業
大多沒有設立正式的研發部門。所以相較於資本主義下大型企業的體
制化、正規劃的勞動組織與研發機制，雖然台灣工人去技藝化（deskill）
的程度還較低，相對的，為了節省在生產機具與技術研發的支出，台
灣的技術工人就必須擔負相當程度的研發工作。
而這種作業方式落實成為生活態度時，較極端的我們會稱之為科學狂，
在一般的狀態下，就成為常見的超頻玩家、汽車改裝玩家等等面貌。
當然，從事超頻、汽車改裝的不一定就是電子、機械的從業人員，其
中可能有更多的玩樂意涵。
這種寓教於樂的研發文化，提供了電腦超頻的文化基礎，除此之外，
在現實的基礎則是電腦產業發展的黔驢技窮，電腦產品的生命週期縮
短，新產品間的性能差異越來越小，但是軟體（game、套裝軟體）對
於硬體規格的需求，讓消費者對每隔一到兩年就要進行升級的狀況，
開始感到不耐。在每一代產品之性能差異不大的情況下，讓超頻有了
生存的空間。
在電腦系統與零組件的發展還沒有完全標準化的時代，DIY 是具有測
試系統相容性與穩定性的作用。玩家透過一次又一次的測試，而瞭解
規格書、操作手冊之外的資料，不論這是企業購買電腦之所需，還是
為了累積市場資訊、作為研發的資料，這對於從來不曾累積技術資料
的廠商而言，擔負了技術先鋒兼測試員的角色。
超頻，則是在 DIY 風潮之下，為了適應 PC 產業轉型所產生的另一種
文化。有些電腦玩家回溯 CPU 超頻的歷史，會指出 286 時代就已經
有系統廠商以超頻的機種銷售，並用這個例子作為超頻合理的佐證。
這個歷史陳述所顯示的，是為了降低生產成本（或盡其所能的利用系
統的效能），而產生「超頻」的現實背景，在這個脈絡下，超頻是 IT
產業中黑手文化的一種現象，和台灣資訊電子產業的黑手作風一樣，
是在嘗試錯誤的過程中瞭解降低成本手段的極限，盡可能的讓一顆 CPU
在不毀損的情況下發揮它最大的效能。
但是當瞭解零組件的工作由正式的、體制化的研發單位介入時，特別
是連主機板廠商也開始將超頻的功能納入，甚至 CPU 廠商也在製程中
將納入超頻的可行設計時，早期的非正式、體制外的超頻就不再具有
探索性能極限的意義，而轉化成休閒、玩樂的作用。
就像在蜥蜴與鳥類身上，還能讓人緬懷侏羅紀時代恐龍全盛的面貌；
超頻，讓我們見到黑手文化被資本主義體制瓦解的遺跡。
超頻，就像勞工的宿命，如何在不損毀一個人的生命下，讓他發揮最
大的勞動力。
（本文為應「綠色矽島首部曲」第三集「黑手玩家大補帖」而寫；
「綠色矽島首部曲」共十二集，十月六日起於每週六晚上十點至十點
半，在公共電視頻道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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