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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死亡的距離

小心愛人。

有些愛，開始就不應該。

 

後來陶心伶回想起來，往後的諸般事情均由原昊倫的死亡開始吧。

只是她一直弄不明白，為甚麼原昊倫的死會令她如此難過。

她跟他其實並不熟稔。

之前她對他的認識僅限於報館副刊編輯，有過數面之緣，但僅屬點頭之交，直到大半年前他們在一個新書發佈儀式上才有機會正式交談。

那個下午，在發佈儀式之後，新書的作者說約了幾位編輯到塞班咖啡館聊天，她也湊熱鬧跟著去。原昊倫是座上客，開始時他的話不多，他不說多餘的話，每次開口也一矢中的。後來其他編輯陸續離去，剩下他們和作者三人，原昊倫的話也漸漸多了。

他們三人暢所欲言，無所不談，他們談政治、談音樂、談電影、談愛情、談環保問題、談經濟、談旅遊，這時她才驚訝地發現原昊倫的許多想法竟然跟她如斯接近。

她遂對他產生好感，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他是那種傲慢而自以為是的人。

其後他們還在兩三個公開場合見過面，可是再也沒有深交的機會。

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三個星期前，他們在街上不期而遇。她留意到他臉上綻放著愉快的笑容，遂問他有甚麼值得開心的事，他告訴她將要放一個長假，並計劃到日本旅行。她說多羨慕他能夠到日本度假，他笑著答應在日本買手信給她，還約她下次在塞班咖啡館見面，待他回來以後。

那時候她當然沒想過這是最後一次見面，否則她一定會制止他去日本，制止他登上那班死亡客機。

她怎麼可能想到他會在一次空難中遇難。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打從她聽到那個消息開始，她的心便一直緊緊揪著，鬱悶的情緒積壓在心裏，久久不能散去。

她永遠忘不了最後一次見面時，原昊倫臉上漾著的幸福感，還有他相約她下次見面時眼神流露著的期盼。

那是對未來充滿希望的眼神。

 

陶心伶央求方孟行陪她出席原昊倫的追思會。

她沒想過自己會哭，可是當她看到原昊倫的遺照時，淚水便不受控地流下來。

彷彿心內忽然多了一個缺口，淚水從這個缺口傾巢而出。她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好比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事。

她婉惜他短暫的生命，可是除此之外，到底是甚麼令她悲哀至此？

方孟行輕掃她的背項，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她哭得累了，索性伏在方孟行的肩上抽泣。

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將她推開，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她驚愕地發現馬蕙紅正怒氣沖沖地瞪視著她。

“妳這個賤人，別靠近我的丈夫。”她怒吼，甚至企圖用腳踩向她的肚子。

陶心伶猶自震撼，方孟行已經迅速將馬蕙紅拉開，他用冷冰冰的語氣質問她，“妳來幹甚麼？”

“我來捉姦啊。”她毫不避忌的大呼小叫，“你們這對狗男女！”

“妳說話請尊重一點，別忘記我們正在辦離婚手續。”

“誰要跟你離婚？”

“妳別蠻不講理，好不好？”

“我蠻不講理？你拋妻棄子就是講道理？她橫刀奪愛就是合情合理嗎？”

方孟行的臉一陣紅一陣青，他企圖拉她出去，她卻死命不肯離開。

“妳就是來丟人現眼麼？”他沒有發作，始終抑壓快要抓狂的情緒。

“丟人現眼的是你們吧。狗男女！狗男女！”她向方孟行和陶心伶吐口水。

方孟行打了她一記耳光，“就算妳不尊重自己，也得尊重死者。”

馬蕙紅呆了一會，隨即放聲大哭起來。

從馬蕙紅將陶心伶推倒開始，追思會便給中斷了。大家的焦點都落在他們身上。陶心伶完全可以想像大家正用怎樣的目光看她，她是狐狸精，她無可救藥，她該死。

陶心伶不顧一切奪門而出，一直到返回家裏也不敢抬起頭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