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想到的事 剛剛想到的事， 如果不馬上記下來， 很快就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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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怕鬼，西洋人也怕鬼—
　　這句從小聽到大的話，來美國前，Kenneth一直都很相信這句話。可是啊，中國的鬼月一到，不可以去旅遊，不能可以去海邊，不可以嫁女兒娶太太，各種禁忌，外加辦酒席給好兄弟大快朵頤﹔西方的鬼節一到，呵…大家可樂得很，不但不需要躲在家裡當宅男，反而要大大方方的把自己打扮成鬼怪，去嚇鬼……嗯……西方人怕鬼這句話，講不太通嘛，對不對？

萬聖節能想到的就是化妝舞會(costume parties)和討糖果(trick-or-treating)。對Kenneth和Max來說，討糖果已經超齡了﹔化妝舞會，因為我倆身材爛又沒有什麼創造力，能夠想到的造型大概就是把自己扮成南瓜，掩飾肥胖的身材。所以過萬聖節的慶祝活動對我們來說，一直是興趣缺缺。

就算剛認識約會的時候，兩人約好一起去Village看化妝遊行，還沒走到遊行地點，就變更計劃殺進半路上的日本料理店。等到吃完晚餐，走出餐廳，遊行當然早就結束了(註一：後來成這篇不太相關文章的最後一段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kenlee0406/3/1241970421/20041028042331)。不過，雖然不參加遊行，萬聖節對我們來說，還是有實質意義的。

這一兩年，聽說台灣也開始流行過萬聖節，所以萬聖節的由來大概大家也都知道了，Kenneth在這裡就不贅述。這個節日，一直到1840年代左右，才由愛爾蘭移民帶進美國﹔1930年代才開始變成商業節日﹔不給糖果就搗蛋的習俗，更是到1950年代才慢慢產生。可是啊，這個歷史不太長的外來節日，可是美國飾品產業的第二大節日，也是全年零售收入第六大的節日，(一到五名分別是聖誕節，母親節，情人節，復活節和父親節)。講到錢，馬上就顯出這個節日有多重要了，萬聖節其實是賺外快的好機會。

不像聖誕節歷史悠久，有那麼多的裝飾品，一般萬聖節的裝飾，大概過完節之後就丟棄了，所以保存下來的量不多，超過六十年以上萬聖節的裝飾，大概在ebay上都可以賣到不錯的價錢﹔要是可以找到二十世紀初的萬聖節卡片或是紙製裝飾(特別是德國製黑貓)，更是價值不匪。所以，平常逛跳蚤市場的時候，Max都會順便看看有沒有古老的萬聖節裝飾(通常都很便宜，因為看起來就是很便宜)，等到萬聖節的前兩三個星期，Max就會開始把這一年在跳蚤市場或是古董店買的的萬聖節裝飾，放在ebay上賺外快。

去年萬聖節，當Max把拍賣品在客廳的吧台上一字排開，除了每年都有的南瓜，黑貓，巫婆，幽靈，還有一個做的非常非常像的骷髏頭。

“歐……這個好寫實喔……是什麼材質做的啊？”

一般來說，萬聖節的裝飾品，是1950-70年代開始，才有塑膠，如果是1910-40年代以前的，通常都是紙做的，這也是舊的萬聖節裝飾保存不易的原因(註二：看看下面的圖片，幾張破紙可是剛剛在Ebay上賣出160塊，而且據說還算是賣便宜的。)當然，紙製品要做到寫實，是非常難的。Kenneth把骷髏頭拿起來仔細研究了一下，還蠻重的…不會是陶瓷吧，真是大成本。

這個是真的啦。”Max回答。
“什麼叫真的？” Kenneth突然覺得背後有一股冷風吹來…
“我的曾祖父是醫生嘛，這個是他以前放在辦公室的。”

雖然說是醫學研究用的骷髏頭，可是人頭還是人頭啊…放在客廳裡還是讓人覺得很可怕。不行不行……要有骨氣，既然西方人不怕鬼，炎黃子孫當然也不能丟臉…Kenneth很優雅的把骷髏頭放下，躡手躡腳的去廁所洗手。

就這樣，骷髏頭在客廳放了幾天，有一天Max的弟弟來家裡。Kenneth還在想，弟弟不會覺得我們是什麼變態或藏屍癖吧？沒想到Max弟弟一看到這個骷髏頭，就大叫：
“啊，Max這個你還留著啊…”
然後指著前面缺的牙齒，對Kenneth說：”我小時候還拿鉗子，幫他拔牙齒耶。”

這是什麼鬼童年啊？Kenneth小是後都只有玩積木和拼圖而已啊。

又過了兩天，Max媽媽來找Kenneth去逛街。Kenneth心想，女生膽子都比較小，應該會說些什麼吧。結果媽媽往桌上看了一眼，竟然說：這個怎麼這麼髒。就拿起廚房的抹布，幫骷髏頭洗頭。(好可怕…這個抹布後來還拿來擦流理臺呦…嚇死人了。)

“我是嫁到阿達一族的家裡了嗎？”Kenneth心中吶喊著，但是為了中國人的骨氣，不能低頭……不能低頭……只好打長途電話給遠在台灣的Ken媽媽訴苦。電話一接通，Kenneth就大聲說：”我們家客廳有一個骷髏頭耶，真是嚇死人了。”

結果，遠在世界另一頭的Ken媽媽竟然說：“你怎麼這麼膽小啦，骷髏頭不是每個人都有一個。”

啞
口
無
言

真的是Kenneth大驚小怪嗎…真的嗎…真的嗎(崩潰狀)。
全家大小就Kenneth是最沒膽？最沒見過世面？回顧著Kenneth沒什麼精采的前半生，雖然沒有抱著骷髏頭吃飯睡覺，或是幫死人拔牙，好歹也跟骷髏對話過啊。

國中一年級的寒假，Ken媽媽和Ken爸爸兩個人自己跑出國，留Kenneth一個人看家。大家都知道台北一到了冬天，雨都下個不停。有一天Kenneth補習完回家，家門打開，發現家裡陽台上的一面牆，因為連續幾天的大雨，出現了一片水印子，仔細一看，天啊…怎麼好像個骷髏頭。

因為Kenneth的房間就在陽台旁邊，坐在書桌前，只要眼角餘光一飄，很難不看到那個骷髏頭。(Ken：原來骷髏頭浮水印是訓練專心念書得好辦法啊。)

第二天，當然雨還是一直下，回到回家，除了骷髏頭，怎麼連手腳都一清二楚了？陰雨天加上家裡沒大人，Kenneth想說把全家燈都打開壯膽，結果這樣反而看的更清楚，臉啊，手啊，腳啊，還有骷髏臉上隱隱約約的冷笑，有時候眼角餘光一撇，它好像還會揮一下手，或抖一下腳。

這樣活生生的被嚇了兩天，離家裡大人回來還有一星期，Kenneth突然有了覺悟，在家靠父母，父母不在家，就靠朋友，既然家裡連朋友都沒有，只有跟骷髏頭作朋友了。

於是，第三天Kenneth回家，第一件事就先跟骷髏頭說Hello，心情一改變，發現陽台上的這個骷髏頭，好像笑起來還蠻友善的嘛……有時候唸書唸到一半，這眼角的餘光看到陽台，發現有人跟自己做伴的感覺其實也不壞。於是接下來的幾天，Kenneth化敵為友，天天跟骷髏頭對話練習。(Ken：可惜當初沒有練習講英文，不然現在英文應該會比較好。)不過，一個星期之後Ken媽媽回家，發現兒子竟然開始對牆壁講話，恐怕驚嚇的程度耶不輸Kenneth。

見怪不怪，這個骷髏浮水印，在Kenneth搬家前，每年到了雨季，都會回來報到，可是除了看起來像骷髏頭，從來也沒有發生什麼靈異的現象。Kenneth現在倒還蠻懷念那個老水鬼印子的，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以嚇小孩子為樂呢？

胖胖版主大人寫了一首媽媽和男孩的詩，不禁讓Kenneth想到“娃娃的故事”這首歌，遠遊異鄉Kenneth每次聽到這首歌，都要掉下一兩滴眼淚：
有一個娃娃　咿呀咿咿呀　學媽媽說話啦
鳥兒牠要飛　嘰喳嘰嘰喳　喊著離開家啦
門前的老樹捨不得呀　窗前的小花捨不得呀
牆上的水鬼捨不得呀　淚珠兒已經流下……唉……實在令人感傷啊。

當然這種想像的水鬼朋友，跟真的有一顆骷髏放在家裡，終究還是不太一樣。

這個骷髏頭進駐客廳以後，偏偏家裡的Max，每次經過吧台，還會給骷髏頭轉個方向，換個post，常常Kenneth看電視看到一半，一回頭突然跟骷髏老大四目相交，只能說比電視上演的恐怖片還刺激一百倍。也許有人想問，怎麼沒有用布蓋起來呢？這個Kenneth當然是想過，可是要是蓋著的布突然自己掀開了蓋頭……那應該比恐怖片還刺激一千倍吧。自己嚇自己，總比別人嚇自己好吧？

經歷了兩星期，過了半夜十二點就不敢去廁所(九點半就不敢去客廳)，天黑就不敢四處張望的日子，這個骷髏頭終於在Ebay以七百多塊美金賣到了古巴 (原來Ebay上買賣骷髏頭的人還真不少啊) ，從來都沒那麼勤勞的Kenneth還自願第二天上班前就去郵局把骷髏頭大人寄出去。
只是Kenneth暗暗的想，這個賣去古巴的骷髏頭，不會被磨成粉，變成巫毒教的工具吧？

後來問了Max十幾遍，家裡沒有任何跟骨頭有關的存貨了吧？
雖然答案都是否定的，但是據Max弟弟的說法，當年Max曾祖父的人骨標本可不只這一個，咱們家Max又有健忘症(Ken：不然怎麼會過這麼多年才想到要賣骷髏頭哩？)。
寫到這裡，Kenneth大概又要有一陣子，不敢半夜去上廁所，不敢去地下室洗衣服了。不過，如果剩下的骨頭們知道會被賣去古巴磨成粉，大概也不會輕易來嚇Kenneth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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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這篇文章的時候，Max說他之前有收到去年那位買家寄來的信，說這個骷髏頭，後來被捕上了牙齒，現在在古巴的某博物館裡(原來沒有被磨成粉，變成巫毒教的工具啊！)，下次大家有機會去古巴，可別忘記去探望一下Kenneth的好兄弟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