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多或少的,每個人都有著習慣。雖然有時習慣極為地微小,就如同暗巷的夾縫裡不經意滋生的細草一般,但實實在在存在這世上卻是不爭的事實。
與朋友走在向晚的市區。過馬路時,她往斑馬線走去,我踏上天橋。兩人回過神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才慌慌張張地會合。
「好奇怪喔!你走天橋」她說。「一般人不都選最快的路嗎?」
不好意思的我訕訕地笑:「是啊,但一直以來,我都是走天橋。就算有馬路能過,還是不由地走上天橋。」走在橋上,可以觀察街上人們的樣態:忙碌的上班族、彷彿自時尚雜誌走出的時麾男女、吃著可麗餅的高中生、被媽媽推動的嬰孩。於是,我習慣漫步於城市裡流動的車燈上。
晚飯餐桌上,弟弟抬起頭來對我說:「你吃飯的聲音,很像老鼠。」
「老鼠?」納悶。
「是啊!聲音也不是很吵,很細碎。不過,還真有點像!」他說完。媽媽附和:「對!對!你乾媽『也有這種習慣』。」後來幾天,仔細觀察,發現我似乎有著長久以來,連我本人也未察覺的習慣,而且很多:
◎買外食時,無視人群,自動地走向人氣不旺的餐家。
◎思考事情的時候,手指遮著下臉孔,瞳眼開始渙散。
◎遇到麻煩的、難過的、窘迫的處境,會不由得低下頭,用力的咬緊牙到快發痛的程度。
◎會把收到的發票整整齊齊的摺好,順手塞進口袋,改天和著衣服一同送進洗衣機製成紙漿。
習慣的產生,有些細細推敲便可以尋獲最初,然而面對大部分的習慣,我們卻很難簡簡單單就知悉源頭。
坐在台下,心理學老師濤濤不絕說著人的行為大多數自學習而來。本來缺的拼圖,多了一小片線索:人是會相互影響的,原來我們並不是純然的自己。我開始審察身邊的人們,是否也有自己身上的習慣。
◎有個朋友U在線上談天時,三不五時就以「噗」來代表她的笑聲。這我也有,旁觀者便可看我和她如豬太郎一族相遇一般,噗來噗去的溝通交談。
◎中國思想史老師每做完一件事,就拍一次手。我最近拍手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教蘇辛詞的老師一年365天,有150天過敏。我才發現,我的鼻子似乎和她的一般,總是在和面紙摩擦相愛。(原來過敏也會影響?!)
◎我的思考方式有偏向文友N的趨勢。
或許這些人身上,都有我所渴望的特質,於是我學習。僅管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能在自己身上看到他們的影子,仍可給人一些自我壯大的錯覺。
上面所述這些都還好,我最怕自自己身上挖到一些失去的人們,他們所賦予我的習慣,如同考古一般。無論是現實中失去他們,還是心底與他們劃清界線。
以前,發現這些習慣,心中常有些雀躍,因為這也算得上是種生命的痕跡。然而,後來仔細想想,抓著過去的影子又何必呢?也許她早已變了模樣,也許他們忘了我這號人物,也許我所學來的只是他們想抹去的過去自己。
然而,我還是會將學來的習慣放進盒子裡,偶爾拿出來溫習一番。因為無論發現那些回憶的當下,令我感到喜悅或悲傷,總是我所走過的。如果生命中,少了那些人、事、物的某一塊,或許就不是我的人生了。
因此,我還是習慣「習慣抱著回憶過活的自己」。抱著它們,偶偶挑撿出來,嗅覺它們的氣味,不失為面對變動外在社會的一種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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